傍晚时分,小瑶又开始追着姜滢阮喂东西吃,一天下来早上两口中午两口,晚上再不吃点这身体怎么能受得住呀?
可姜滢阮确是没有什么胃口,勉强垫巴一些也是为了让小瑶安心。
元璟衍潜进姜府偏院的时候姜滢阮正在房中与小瑶逗乐。
院内已经被清扫干净,瞧着似乎还多了几盆新的绿植。
隔着窗框看到里面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影,元璟衍不由抬脚向窗边靠近,眼眸锁定里面那个笑颜如花的人儿。
他几度想唤她出声,想她看一看他,还想抱一抱她。
可他还没想好该如何与她开口说离京办差的事,若让她知晓他明日就走,一走就是半月,怕是又要不高兴。
原本他是与她说好了再过两日就撤出朝堂的,可如今他先失约了。
恍惚出神却听屋内的谈话提及了他。
大致是小瑶先提了昨日去三皇子府请人的事情,便夸三殿下待人亲和,不仅听到她求见当即传见了她,还看她因赶路气喘吁吁的模样亲自倒了茶给她。
话到此处才说起了九殿下。
小瑶一脸后怕道:“小姐你不知道,九殿下昨日可把我吓惨了,我真怕九殿下在咱们院中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再连累到小姐…”
却见方才还眼含笑意的姜滢阮只一瞬便淡了神色。
“小瑶,这些东西留着我也吃不下,你若吃饱了就将东西撤下吧。”
“啊?小姐都没吃几口呢!小姐这一天下来都没吃进去多少东西,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呀?要不我还是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吧。”
“不用,许是天热,胃口不好罢了。”
“那不然我去让厨房备上一碗酸汤吧?喝点酸汤许是会好一些。”
“也不用。”
窗外咯吱一声轻响,是元璟衍不小心踩到了树叶。
姜滢阮下意识起了警惕,立即看向窗外。
说时迟那时快,窗外已不见人影,小瑶见状忙跑了出来,一双大眼睛在院中滴溜溜的看。
姜滢阮也随之出了房间,第一反应看向方才发出声响的位置。
小瑶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异常,转而回到姜滢阮身边抬手挠了挠头:“小姐,你方才是听到了什么声响吗?”
姜滢阮的注意力被窗台下一抹白色吸引,一旁小瑶正要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被她先一步挡住。
“我大概幻听了,许是因昨日院里不太平,所以精神有些敏感了,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紧张。”
“是吧,我就觉得小姐这两日太紧绷了,本来觉就睡得不好,现在连胃口也不好了,看来我们有必要找大夫来给小姐瞧一瞧了,哪怕给小姐开一副安神的方子也好。”
“那倒不至于,你方才不是说要去厨房要酸汤吗,我想了想也不是不行,你快些去吧,免得待会儿师傅下工了。”
小瑶一个激灵:“哦好!那我这就去,小姐先回房歇着!”
姜滢阮点了点头,看着小瑶出了院子,这才抬脚走到窗边,弯腰捡起地上羽白色的缨穗。
她认得,这是元璟衍的东西,是他玉佩上的穗子。
姜滢阮扯了扯嘴角,喃喃道:“呆瓜…跑什么?”
依他的性子,追她能直接追到她院中,怎的今日来都来了竟还躲着她?
姜滢阮片刻出神,没察觉到身后屋檐上方元璟衍已飞身而下,落地后径直走到她身后将她环抱入怀。
姜滢阮身躯猛然一紧,本能的想要挣脱,却被身后之人紧紧箍在怀中。
元璟衍下巴抵在她的颈窝,由于距离过近,他的呼吸几乎是飘打在她的脖颈上。
“我怕你不想见我。”
他原本都有一瞬的念头想要临阵脱逃了,听到她的话到底忍不住。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姜滢阮心脏砰砰直跳,手中紧紧攥着刚捡起来的缨穗身体僵直。
过了一会儿,姜滢阮撑开他的胳膊转身面向他,本想说他一句目无礼法,却在直视他的双眸后不由蹙了眉。
“你怎么了?”
元璟衍紧接着又抱上她:“阮阮,我想你了。”
“你是从哪里进来的?还是翻墙吗?晌午才来人传了话说你醒了,听说你刚醒就入宫去了,身子可还吃得消?”
她没再推开,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已无碍了。”
“哦。”
“方才听你丫鬟说你吃不好睡不好,阮阮,你可是身子不适?”
“不是。”
“我府中有安神香,晚些时候我派人给你送过来。”
“不用…”
“还有胃口不好,即便不想吃也要按时吃上一些,明日我让三哥府中的府医来给你瞧瞧,府医虽不比太医,但诊治寻常病类绰绰有余了。”
“元璟衍”,姜滢阮打断他:“你一个皇子三天两头翻墙头不大合适吧?”
元璟衍默了默,低声开口:“这几日我不会过来,你好生休息,有任何需要尽管去找三哥,我已同他交代过了。”
姜滢阮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她仰头看他:“可是发生了何事?”
元璟衍不敢直视她,只小声道:“我明日要去一趟圻城。”
姜滢阮微愣:“公事?”
“嗯。”
“多久?”
“半月。”
姜滢阮没再说话,元璟衍一时有些不安,忙低头看她:“阮阮,对不起,再等我半月好不好?这段时间除了今明两日会有人来给你送药,其余人等我都会让?武替你清除干净,另外我会再安排两人潜在姜府,你放心,他们只为护你周全,绝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
姜滢阮莫名感觉郁闷烦躁,圻城…半个月…每一个信息点都让她心中发堵。
他身体还不知道好没好全,紧赶着就要跑出京,还要十多天的时间。
朝中是没人可用了吗?
还是说这趟远差又是他自请去的?所以他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吗?那她这般为他忧心又算什么?
姜滢阮隐隐咬唇,垂眸不去看他。
早知不该对他动情,早知喜欢上一个皇子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身为君下臣他怎可能真的脱得自由身?
空守一颗心隔三差五就要为他紧张、为他担忧。
她不想过那种时时不安的生活,偏偏心不由己,偏偏她的心里只走进了他一个人。
她本庆幸元璟衍成长的不似书中那般,或许他从一开始少惹杀戮、远离夺嫡纷争,他也会如寻常儿郎一般值得携手白头,或许真的如他所说他可以抽身朝堂,如此她便可将自己全身心交付与他。
可是…
可是为什么他就不能做一个清闲皇子,对朝堂之事置身事外?哪怕像八皇子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受重视倒也过得安稳无虞。
他明明说他获取权势只为铲除萧家,如今萧家已败,他为何不能退出身来?
那她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