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动静不小，加上方才下人们的惊呼，刚刚离开不远的元祺和元璟衍又慌忙折返了回来。
    正好看到被陆续搀扶起身的三个姑娘。
    两人箭步赶上前，元璟衍一上来就拉住了姜滢阮，满眼担忧道：“怎么回事？可是摔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姜滢阮摇头。
    元祺见姜滢阮有人操心了，便去到元姝秀身边关切道：“好端端走着怎么都走到地上去了？胳膊腿有没有伤到？稍微动一动，看有没有哪里疼。”
    元姝秀一脸懵：“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我好像是被人撞了。”
    元姝秀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锁定了谢茗茹。
    “是阿茹撞的我。”
    谢茗茹揉着胳膊肘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有意的，雪太大了，我滑倒了…”
    元璟衍清冷开口：“路面未有多深的积雪，好好走着怎会滑倒？”
    姜滢阮及时按住了他，到底是在皇后的地盘，若真是谢茗茹有意找不痛快，难不成还要让长卧病榻的皇后来主持公道吗？
    “雪天路本就不如平常，不过是摔了一跤，磕磕碰碰问题不大，无人受伤就好。”
    “可你…”，元姝秀看向姜滢阮，神情意外显露着担忧：“我方才压了你，你当真没事吗？”
    姜滢阮摇头：“无事。”
    元璟衍不放心，拉着她想要检查一番，姜滢阮慌忙甩了他的手后退两步。
    “我真的没事，雪越下越大了，我和祖母要快些和皇后娘娘告别出宫了。”
    元祺上前一步：“皇母妃告别就不必了，眼下天气不作好，皇母妃会谅解的，走吧，我送你们回府，我马车上有暖炉。”
    “不必了三殿下，路不相同，我们坐自家马车回去就好。”
    姜滢阮颇为意外，这一回竟是祖母开口拒绝，她本就有意推拒，没想到祖母意外的与她同一想法。
    元祺倒是没想到姜老夫人会拒绝的这么果断，看看姜滢阮似也是一样的意思，便也没有再强求。
    姜滢阮对元祺道：“烦劳三殿下安排一个引路的。”
    元祺转身招了随从，交代一声后那人便小跑着离开了，不一会儿带回来一个小太监，手中还拿了两把伞。
    姜滢阮道了谢后便和祖母跟着那太监走了。
    迎着雪花一路走到了宫门口，雪已经渐渐小了。
    宫门口上了马车，姜滢阮忙抖落掉身上的雪，这层层雪花若是化成水浸到衣服里，这大冷的天不得冻出病来。
    返程途中，马车已行进了许久了都不听祖母有何动静，姜滢阮不安的观察了一眼。
    不看还好，这一对上眼，就见祖母脸上乌云密布，逮着她就凶道：“你今天当真是让我老婆子丢尽了人！”
    姜滢阮有些不明所以，今日再丢人也还是她吧？
    “你究竟和荣昌郡主结了多大的仇怨？怎的让人家这般针对你！你先前和程无双那妮子撕扯也就罢了，荣昌郡主是何身份？你不会真以为圣上封你一个郡主你就能和荣昌郡主平起平坐了吧？！人家是堂堂正正的皇亲，你算个什么东西？”
    伴随着祖母的话，姜滢阮的心一点一点凉透，可笑她先前还自我劝慰说祖母已有改变，虽对她还无疼爱之意，但最起码知晓这府中还有她一个孙女，如若时间再长些说不定渐渐也会生出情谊，她在这世上也算多一个家人。
    可偏偏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在祖母眼中，她依旧是那个谁人都比不上的赔钱货。
    愤怒一旦找到了宣泄口，便会如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姜老夫人继续泄愤道：“你当你勾搭上一个三皇子你就能安枕无忧了？你听听人家三皇子怎么说的！义妹！对他来说你不过是个义妹！他什么都给不了你！你连人家的侧位都够不到！”
    “枉我对你予以厚望！你不仅从未顺过我的意，还步步行错踏错！你就是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你要反了天了！要活活气死我老婆子是不是？！”
    姜老夫人气得胸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姜滢阮冷笑一声：“祖母对我寄予厚望？这个厚望是指姜来的仕途还是祖母的面子？祖母当真觉得我愚蠢至极？我姜氏百年战功竖下的门楣，祖母不要说是想靠我这个孙女的婚姻来重振，如此借口未免太假。”
    姜老夫人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如今大哥继承了父亲的官职，圣上也许我全族三代衣食无忧，祖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对祖母来说姜来是亲孙，我就不是了吗？我身体里流的是和姜来一样的血！我若低贱他就高贵了吗？我且问祖母，若是姜来在外被人欺辱，祖母可会同待我一样斥他骂他责罚于他？我行错踏错皆是因旁人欺我在先，我何时主动招惹过是非？”
    “你不招惹人家为何会欺你？！”
    “为何？看不惯便欺了呗，就像祖母待我一样，祖母厌我可是因为我招惹了祖母？”
    “你、你这个混账！”
    “祖母说是便是了吧，今日我便让祖母死了心，我与三殿下从一开始便没有可能，我更是从未觊觎过他侧妃的位置，三殿下亦是同样。别说他的妃位了，这个义妹的身份我都不稀得要！”
    姜老夫人双手颤抖，指着姜滢阮哆哆嗦嗦道：“混账！简直混账！停车！”
    马车渐停，随着祖母一声“滚下去”，姜滢阮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她刚下车马车便驶走了，亦是头也不回。
    天上的雪花已几乎不见踪影，大街上的人却还是寥寥无几，显得街道尤为宽阔。
    姜滢阮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向前摸索，走了一段她突然又不想回去了，若她就此逃出姜家也未尝不可，既家中无人在意，她回不回去又有何防？
    好在她身上还揣了些银子，索性寻了一家酒楼喝酒去，外面天寒地冻的，她总不能漫无目的的在外面瞎晃荡。
    大白天的一人饮酒倒是个另类的。
    不过说起来她本就是另类，若她随意抓一个人告诉他“你就是一本书中的人，而我是看这本书的人”，怕是人人都会将她当作疯子。
    酒过三巡，姜滢阮非但没醉，反而清醒多了，照她如今这般孑身一人，没钱没势的，怕是想在外面混也混不下去。
    几番琢磨，她还是只有回去一条路可选，别的不说，她还有一个大哥呢，等大哥日后回来了，她定是要好好告一番状。
    窗外天色已渐渐暗下，姜滢阮结了账便决定回府了。
    本想在路上拦辆马车，走了半天却是连一辆马车都没见着。
    她突然觉得心酸极了，突然很想爸妈，很想陶可然，若陶可然知道她被人欺负了，定是会抄着家伙替她干架去。
    她突然很想回到她的世界中去，很想很想…
    念头一闪，她就来到了一处湖边，不知跳下去之后再睁眼会不会就回到了现实，然后发现现在这一切只不过一场梦。
    可她脚步刚一动，第六感莫名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
    回头看，却是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