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化陈沐垂下被斩断的右手，黑气萦绕。
    眨眼间，又长出一只手。
    拔出七星剑，随意丢给百感交集的林太玄。
    女道修震惊之余，心生几分羡慕。
    “若我也有断臂复生的法子，就可令林师兄不必这般辛苦了。”
    陈沐伸手朝向高台上的王座，左手边的长剑，穿过躁动不安的红光蝙蝠群，落入他的掌握。
    “你这小鬼属实可恶！”陈沐咬牙切齿地瞪视苏夜，“若不是你突然出现，所有人都得死在冰镜迷宫。
    黄泉路上，我也不会寂寞！”
    “死就死了，还要拉上你敬重的师兄，”苏夜太初剑斜指地面，“你的想法，恕我不能理解。”
    “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小鬼，仗着有几分天赋，便觉整个世界该围着你转。”陈沐语气变得更加凌厉，
    “像你这种人，就不该诞生于世！”
    “恰恰相反，你才是不该诞生于世的人。”苏夜体表的黑焰，裹藏在剑气之下。
    “多说无益，给我去死吧！”陈沐张开大口，喷出一道黑雾。
    雾中隐含的妖毒，顷刻腐化了数十只不敢朝苏夜进攻的红光蝙蝠。
    “苏先生……”
    “不必多言，我来杀他。”苏夜杀意已决。
    身后留下一串残影。
    林太玄凝神观瞧，发觉黑焰焚烧之处，空间出现了裂痕。
    不由暗自心惊：
    “苏先生……这是又领悟了何种厉害的术法？”
    眼见红光蝙蝠朝佩戴佛骨念珠的女道修飞去。
    收敛心神，凝结出灵气分身。
    金光护体，防御妖邪。
    远处的战斗，被漫天红光蝙蝠遮挡，完全无法感知。
    “陈师弟有飞云境修为，而今又堕落魔化……苏先生怕是凶多吉少了。”女道修看着不可计数的蝙蝠，惦念几位死去的师兄弟，心中生出的绝望，将她向沉沦之地拉扯。
    林太玄朗声道：
    “师妹，切莫去想悲伤的事。”
    “可是……我又如何能不悲伤？”
    “杀掉赤霞妖，为死去的师弟们报仇雪恨！”
    女道修凝望林太玄怒起的剑眉。
    逐渐消散的勇气，像是受到某种感知，复又回归了识海。
    ……
    “你不过归元境，却要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咽得下这口气？！”陈沐的怨念，随着识海消亡，逐渐支配了他的身躯。
    “我若不做那些事，所有人都得死在斗牛城。”苏夜的话语中，掺杂着震慑灵魂的力量，
    “当然，你很希望和林师兄葬身一处。”
    “不，我……”陈沐出现几分迟疑，“我更想夺舍了他，占据他那副完美的身躯。”
    “你这种人，还有脸来嘲笑我。”苏夜对陈沐的厌恶，变得更加强盛。
    “不过，我已经改变主意。有一副更完美的身躯，摆在我的面前。”陈沐猩红眼眸紧紧盯着苏夜，
    “只要夺舍了你，我就能拥有那些神乎其技的术法，还有剑仙的美名……”
    “夺舍我？”苏夜面现灿烂笑容，“你确定要这么做？”
    “不过归元境的小修士，背后没有宗门护佑，又是个山村少年，”陈沐狰狞笑道，
    “纵使贫道夺舍了你，又有谁会在乎？”
    “这倒也是，”苏夜笑道，“人皇准备了几百个人承接天命，不会在意一人之得失。
    看来，今番我定是要栽在这了。”
    “你放心，我会杀了陈师妹，让她在黄泉路上给你做个伴。”
    “你这心肠，还真是歹毒。”苏夜笑道，“既然敌不过你，那就接受你的夺舍吧。
    只是有一点，放过你的师妹。”
    陈沐盯着苏夜，发出豪迈笑声。
    “世人常说，你是三千世界难得的侠客。
    以武犯禁，敢爱敢恨。”
    陈沐语气中，隐含几分对未来的憧憬，
    “我会带着这份侠气，享受你应得的荣耀。”
    “陈前辈，既然要动手，还请给晚辈个痛快。
    万一我后悔了，可会去找林前辈求救，到时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小子，有种！”
    陈沐的魂识从灵窍中飞出，裹挟磅礴之力，意欲夺舍比他修为低下的苏夜。
    “等的就是你。”苏夜双指泛溢金光，悄然施展慈悲引魂渡。
    魂识入梦，金牢囚笼。
    “这……这是哪里？”陈沐的魂识被困在金色光球之中，茫然四顾，不知身处何方。
    “这里便是前辈您的葬身之地。”苏夜仰头观瞧陈沐魂识，眼中全无悲悯。
    从桃花山后山小崖开始，与苏夜为敌者，无一人可生还。
    “在你死之前，晚辈让你见识一下，剑魔的黑焰剑气。”
    梦域中，浮现出真实世界的场景。
    陈沐离魂的身体一动不动。
    苏夜手持长剑，逐渐走近全无防御的身躯。
    死亡的恐惧，犹如海浪般席卷了陈沐魂识。
    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
    “苏先生，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定当恪守正道，护佑天下苍生。”
    “求饶时投其所好，不失为一个好策略。只可惜，你惹了不该惹的人。”苏夜的眼神中，仍是没有半分悲悯。
    “你不是佛门护法吗？”陈沐魂识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佛家讲究以慈悲为怀。
    我愿放下屠刀，皈依佛门。”
    苏夜不禁莞尔。
    人到了临死之时，便是再凶恶的人，也要拼尽全力，寻找活下去的路子。
    “你若修身持正，岂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肯放过我了？”
    “放过你，是阎王的事，”苏夜轻声言道，“我的职责，是送你去见阎王。”
    真实世界的苏夜，挥舞手中古铜剑，斜斩无法防御的陈沐。
    黑色剑气炙烤，顷刻将修持数百年的身躯化为齑粉。
    陈沐情知今日必将陨落，再不肯向苏夜低头，怒声道：
    “狗日的苏夜，我咒……”
    远天响起梵音，震慑陈沐魂识。
    徒劳张开口，却发不出半点声息。
    “我有一个名为「无终死寂」的术法，实在太过霸道，只杀那些可恶至极的妖邪。
    当然，还有无可救药的堕落之人。
    我代替你的师父和林太玄，清除你这个云天宗孽障！”
    言语间，苏夜抬起右手。
    猛力一握。
    金光囚牢之中，生出黑焰剑气，焚烧陈沐魂识。
    “啊……啊……”
    陈沐的怒吼声中，隐含着愤怒和不甘。
    苏夜平静负手而立，目睹一位狂妄道修的丧亡。
    正应了那句老话。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