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话题扯远，郁长老又拉了回来：
    “这一次，也许是因为扇祖死得太突然，灵鬼两族没有调来全部的强者，只来了一只戒灵，一只骨龙，还有九境的鬼修元莹……”
    杜方迟疑了一下，终于将自己与她大战之时，剑芒斩开她头顶玉树之时，看到的一幕说了出来：
    “这元莹……刚才我在击穿她的身体之时，从她的身体深处，飘出来一个三岁的女鬼婴的影子，长老可知道么？”
    这是他最关心的话题，此去境海鬼族腹地，必须要弄清楚对面的实力。
    郁长老沉默了下，才说：
    “这是祭奠邪神的童男童女，历经百年，终于修出了人身，鬼灭成道得很早，一直是鬼族的顶尖战力，这个元莹，在我所接触的卷宗之中，已经成道了三百年，可今日听她一说，或许，我们的信息有误。”
    “说不定她是框你们的呢？”
    白芷插了一句嘴。
    郁长老苦笑摇头：
    “不会，如果她真的是三百年成道的九境强者，有天心印记傍身，仙灵……”说道这里，看了杜方一眼：“这位公子，也不会一击败走，要知道，真正的九境强者，可是很恐怖的存在……”
    杜方道：“老丈，你继续说！”
    “之前几十年，我们一直以为，鬼族的统领就是鬼灭，天心印记傍身的巅峰强者，直到最近数十年，有一个很厉害的白骨剑修，杀了很多人族剑修，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在杀人之处留下元莹二字，她杀人手段，和归罪阴邪手法一般无二，这才被人称为境海双壁……”
    “也因此我们才知道，鬼族又出了一名顶尖强者！”
    但白芷却紧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杜方诧异的问：“你在想什么？”
    白芷嫣然道：“我刚才听他提起，祭奠邪神的童男童女！那是什么东西？”
    这一句话立刻提醒了杜方，他立刻想起了之前在曲周城，那个叫香香的灵族女子，祭奠的湖中之物，也记起了当日，龙渊神山，长缨临死之时，念诵的咒语。
    今日元莹和他大战之时，也是这般念诵什么神的咒语。
    郁长老没有说话，只是摇头，仿佛那是什么恐怖的禁忌，一说话就会遭到天谴。
    “邪神的咒语，难道是一种摧驰法力的大道法则么？”杜方凝思猜测。
    “不是，这是鬼族特有的，一种借鉴邪神神力的阴邪法术，和咱们修行法则完全不一样！”白芷开始解释。
    “借鉴？难道这世间，真的会有不死的神灵？”
    “有，而且他们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白芷淡淡的回道。
    杜方吃惊的张开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话。
    郁长老也点了点头。
    “这位姑娘说得不错，这世间，确实有活着的神灵！”
    看着杜方呆呆的模样，白芷却嫣然而笑：
    “邪神虽然恐怖，是和天地同寿一样的存在，不过你放心，它不会醒来的，永远也不会醒，除非九洲重新陨落！”
    郁长老见白芷说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叹息道：
    “其实灵鬼也能算作一族，是由这邪神意念滋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场大战，数以亿万生灵死亡，洪荒碎裂之后，这里就成了一片大海，那些生灵，等级低的变成了水鬼，也就是黑影水鬼，这个姑娘是见过的。”
    他指了指白芷，白芷点了点头，想起第一波攻击时，被铁扇门击退的那密密麻麻，动作虽然迅捷，却没什么实力的黑影。
    “这些水鬼进化了万年，早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而灵鬼族中的精英，黑衣死骑，红衣裁决，都是六境七境的高手，大多数都是在无尽之海中迷失的修士。”
    “这些人死了之后，被炼化成鬼物，用来侵袭大陆之上的三洲生民，三洲修士，都是与这么些东西交战了几百年。”
    “灵鬼族的修行资源，基本上都是来自于这些亿万生灵的亡魂与怨气。”
    杜方点了点头，脸上充满了恐惧之色，忽然惊异地抬头：
    察觉到他脸上神色的变化，郁长老立刻关心道：
    “公子怎么呢？”
    “你……你刚才说……六七境的人族修士，会被鬼族炼化成那些死骑，裁决？”
    郁长老长长的叹气：
    “所以……我知道，少主回来的希望很渺茫，这一趟就算你去呢，救回来的，也不过是个没有灵智的阴邪鬼物，早已经不是那个铁扇门的少主呢！”
    杜方惨烈的一笑：
    “我说过，我一定会去境海腹地的，如果他真变成那种阴邪，那我就将鬼族所有的鬼物，都一一超度……”
    白芷知道他心情不好，立刻问：
    “长老有无尽之海的地图吗？”
    郁长老抽开大厅的桌子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张兽皮做的纸，说：
    “这是青庐洲千幻剑派的八阶修士被杀之后，付出无数条生命换来的东西，请公子收好！”
    杜方忙收了起来，长揖拜谢。
    郁长老看了看远方，轻声道：
    “公子此去，是为了救我掌门爱子，不用多谢，我看正道中支援人手已经快到了，请公子立刻起身，免生不必要的枝节。”
    这话一说出口，杜方立刻明白，自己是仙灵之体，被那些正道剑修看到了，难免又要惹出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这次来支援的，基本都是高阶修士。
    真要遇到，必然会大打出手。
    他向着大厅拜了拜，算是祭奠过亡魂，转身出门。
    白芷立刻跟了出来，急道：
    “你现在就要走么？”
    “嗯，受人恩惠，不得不去，境海行途艰难，诡异莫测，你就留在这里吧！”
    之前的杜方确实想带她去，毕竟路上有人说话，也能解慰无聊，可他了解到所有情况之后，觉着带她去，反而是将她送命在那里。
    晋阶堡垒一战，无数的强者陨落，她一个没有修为的弱女子，去那种险象环生之地，自己神魂之中又有仙灵作乱，万一脱不出困缚禁制，岂不是白白送了她性命。
    这一日一夜，杜方彻底感觉到修真大道的残酷，千年大派，都是说灭就灭，修真大能，也是稍微不注意就陨灭。
    她这等人，活在凡尘俗世之中，反而快乐。
    这具身体之中，半是白芷，半是师姐。
    他不忍，也不敢让自己最亲的人去冒险。
    白芷忽然道：
    “你现在遇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极境强者，鬼族的统领鬼灭，有一丝的胜算么？如果境海双壁，联合设伏杀你，你能全身而退吗？”
    这句话彻底将杜方问住，确实，他连杀元莹一个女人，都没一点把握，何况是传说中的极境强者——鬼灭。
    统领鬼族的男人。
    “你有什么意见？”杜方问。
    “我知道龙骧的下落，他手中有神兵承影。”
    杜方终于理解她为什么要问出这几句话，她确实在为他的安危着想，有了洪荒神剑承影，这种九阶神兵傍身。
    就是去那境海之中，也不惧那所谓的鬼灭。
    “走吧！”
    杜方祭起飞剑，将白芷拉了上去，
    “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白芷嫣然笑道。
    杜方不想和她调情，直接问重点：“龙骧最后一次丢下你，是在哪个位置？”
    白芷轻声道：“曲周城！”
    他问的是废话，白芷答的也是废话，这是两人都知道的事情，杜方忍不住道：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问，怎么才能找到他？”
    “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告诉你！”
    白芷的嘴角莫名涌出一股甜甜的笑意。
    杜方没吭声，经过这么几日的接触，他已经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或许并不如她自己所说，是师姐的神魂。
    她让自己猜不透。
    这女人有一会像师姐，会为自己安危着想，有一会，又像是白荒主。
    在没确定之前，他不想将关系拉得太近。
    毕竟，她既算是自己的仇人，也算是自己最亲的人，这种矛盾的结合体，让他感到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