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一现身，杜方手上的兵器突然发出轻微的剑鸣之声，仿佛是遇见了对手，又好像是闻到了上面澎湃的血魂之力。
    元莹注目盯着那朵玉树，声音之中无比的自傲：
    “这是我族长盛不衰，历经万年的至宝，世间只存一株，境海无数怨气祭炼的神物，我今日就是想看看，你这所谓仙灵魔力，能在她上面，斩出一丝裂痕吗？”
    “我试试！”
    杜方的眼神之中，突然泛出红光，他将识海之中的血海所有的血魂之力，都贯入了长剑之中。
    将白芷曾经斩天绝地的剑韵，将灵霄掌教刺死的那一剑的剑意，彻底临摹在剑身之中。
    身子一拧，身随剑上，出手就是最无情，最绝灭，最终的剑道奥义：
    青华寂灭——斩！
    白芷神色忽然凝住：
    她终于明白，当日自己和大柱国长缨一战，所有的细节，都被杜方看在了眼中。
    当日自己就是这一剑，将鬼修长缨一模一样的玉树灵枝斩碎。
    杜方现在依照葫芦画瓢，果然也是曾经使过的那一剑。
    他对这一剑的剑意，几乎是记忆在骨髓之中。
    自己人生所有的痛苦，都是拜这一剑所赐。
    对命运的恨意，都贯穿在这刺出的一剑之中。
    这一剑就是要将元莹斩成飞灰，这一剑的剑韵杜方见过三次，一次在灵霄山顶，灵霄灭派。
    一次在龙栖城，白芷一剑，将洪荒异兽黄鸟斩落。
    一次是在龙渊神山，大柱国身死在这一剑之下。
    如此霸气凛冽的剑威，元莹神色庄重，幽幽地念诵：
    古神的亡魂，海底的精灵，赐予你们的孩子，神之契约：玉质的古树随着她的吟唱，青色气息不断的笼罩，所有的树枝都像是活了一般，自动弯曲了起来，聚拢在一处。
    在最精华的那一点，树枝变得柔软而脆弱。
    随后，无数的星星点点的黑芒，闪耀而出。
    白芷的身子轻轻颤抖着，她是懂阴邪之力统御之道的，知道这其中有多艰难，那每一个黑色的星点，都是曾经死去的亡魂一缕不甘的冤魂。
    要将如此多的怨灵聚集在一处，又不被反噬，还能重挫敌人这其中的妙法，她是委实不太清楚。
    随着这几乎亿万生灵的亡魂鬼气开始出现。
    古树彻底变成了黑色，凝结成了一个奇点。
    这种变化看似很慢，其实快得出奇。
    眼看手中神器摧驰到极致，元莹冷笑着盯着杜方。
    而此时的杜方，眼中已经彻底被血红色笼罩，这是他挥出的平生最有力，最浩大的一击剑威。
    身体中仿佛有一尊魔神被唤醒，魔神的气息透过剑尖。
    咬向那个黑色的奇点。
    两道黑光在天地间一碰。
    一刹那间，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彻底变成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在破碎的钢铁长城之上，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数犀利的黑气，带着血色豪光，从黑暗中四散飞出。
    元莹的整个身子，被这些无数的豪光贯穿。
    在那一刻，杜方亲眼看到，一个三岁的鬼婴从元莹的身体中被剑威逼了出来，嘶声惨叫着，跌入无尽之海之中。
    ‘这就是她的本体吗？’
    鬼族的九境鬼修，是这般真实的模样么？
    无尽之海中一只巨大的骨龙飞起，闪动着浩大的翅膀，一口将那鬼婴叼住，头也不回，飞向了境海的深处。
    白雾霎时间笼罩住所有海面，将它们的行踪掩盖，雾气逐渐散去，阳光重新笼罩在大地之上。
    杜方呆呆地站在广场之上，心中兀自不断有一个疑问：
    “这种强者是鬼婴所化吗？”
    元莹离去，所有的鬼物都化成了黑气，消散在空中。
    整个晋阶堡垒的空气之中，都弥漫着一股股淡淡的尸臭味道。
    杜方垂着头。
    他剩了，剩得如此轻松，如此理所当然。
    曾经高不可攀的九境大能，第一次败在了自己的剑下，仙灵登阶九境之后，经过两次升华之后的血气，已经浓郁到铺天盖地。
    就算手中是最寻常的兵刃，也能发出如此威力。
    他不禁在想，如果人皇墓中的那把神剑，承影还在的话，自己修出和当初白芷一样的九阶剑灵。
    那这境海将再无人能将自己阻拦。
    就在此时，所有残存的铁扇门弟子都从堡垒之中飞了出来。
    有人跪在地上，向着杜方的背影三叩九拜，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上百名弟子跪了下去。
    铁扇门幸存的两名长老脸上，却是犹豫与矛盾。
    他们知道，铁扇门今日之祸，都是由仙灵吞噬本派老祖引起，而眼前这个青年，就是仙灵本尊。
    铁扇门今日死了这么多人，差点被灭派，掌门身死，掌门爱子被掳走，长老背叛出门，一切的根由，都是由眼前这个青年引起。
    可又是这个青年，大展神威，赶走了灵鬼族的九境大能，保存了铁扇门的一丝血脉。
    所以他们在犹豫。
    白芷已经轻轻走了过来，轻声问他：
    “你在想什么？”
    杜方遥望着那被白雾笼罩的无尽之海，忽然转头道：“你们有人知道，鬼族总舵在境海何处吗？”
    一名白衣长老走了过来，躬身道：
    “铁扇门长老郁松，谢过公子相救之恩。”
    “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你们有人知道么？”
    他想知道，是因为想去将郁轻寒拉出来，他是铁扇门门主的唯一骨血，因为自己残废，也因为自己被掳走。
    他已经是仙灵大成之身，就算是为了报恩，也得将他从境海之中拉出来。
    郁长老缓缓说：“老朽知道一点皮毛，不过……”
    “不过什么？”
    “境海之中神鬼莫测，这上千年，去了境海之中的人，无论有多强，都没有回来过！”
    这话刚才元莹就提到过，而此时郁长老又重复了一遍，将年限缩短了四千年。
    “你且说说！”
    郁长老道：
    “两位且去堡垒大厅歇息，容我门人奉茶道谢，这境海与灵鬼两族其中渊源颇深，不是一句两句能道明的。”
    杜方看向白芷，白芷点头道：
    “好吧，请长老说得仔细一点，这位公子要去救他朋友，也是你们掌门爱子，最好有张地图更好！”
    “那是自然！”
    郁长老一一吩咐弟子打扫战场，一一派人去外面求援。
    谁也不知道这灵鬼族还会不会卷土重来。
    重临晋级堡垒大厅的杜方一脸感慨，一日之前，这里还是人声鼎沸，郁氏三雄在大厅之中筹谋划策。
    一日之后，已经是魂飞故土，再也见不到呢。
    他在心里慷慨世事无常，郁长老已经亲自端了茶水上来。
    杜方对他很尊敬，忙起身躬了躬身，这人年纪这么大，又在铁扇门位居长老，必然是和郁轻寒同出一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