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斩首,云莺与秋宁也没立即回去。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秋宁自然是要到处逛逛的。
虽然云莺魂不守舍,很想立即回房歇着,可耐不住秋宁兴致勃勃。
秋宁还一直挽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唧唧咋咋,云莺就是想回府,秋宁也是不会放行的。
过了一个年,秋宁手里多了些银子,加上今天街上摆摊的人还特别多,秋宁逛逛这里、瞧瞧哪里,不一会儿功夫就花了好几两。
她还去了银楼,给自己买了两支银簪子。还说银子放在手里就总想花,反倒是买了银簪子,这钱既花了又好像没花,反正手里缺钱时,还可以把簪子卖了换钱。
逛完银楼,又去布庄,她还准备买两身春装。
云莺想说,我那里有些布料,你就不要买布匹了,回头我给你些。
但她又想到,那些布料都是二爷送她的,她不舍得给秋宁。
最终云莺也没说什么,只陪着秋宁逛了好一会儿。
直到上午边上,两人都饿了,这才去了一家酒楼用膳。
也是巧了,用过膳回到县衙时,两人才刚下了马车,就听到有踏踏的马蹄声走到近前停了下来。
侧首一看,不管是云莺还是秋宁,都怔愣在原地。
二爷还穿着上午时的那身品白色锦衣,头发高束,脚上踩着云靴。
他骑在一匹毛发乌黑油亮的神驹上。马儿鬃毛飘逸、体态修长,奔跑时精神抖擞,高昂着头颅嘶鸣时,浑身的肌肉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马匹在他们附近停下,二爷与身后的随云先后下了马,朝县衙门口走过来。
秋宁紧紧的挽着云莺的胳膊,恨不能将自己缩在云莺背后。然她本就是略微丰腴的身段,云莺却纤瘦窈窕,指望她挡着云莺还差不多,让云莺挡着她,那真没什么用。
秋宁急吼吼的念叨了两句,“完了,完了,要死了啊。”
云莺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
直至秋宁扯着她的衣袖,给二爷行礼,云莺才后知后觉垂首下来,顺着那拉扯的力道福了福身。
二爷似停下来看了他们一眼,又似乎并没有。
等云莺抬头,却见二爷与随云已经走远了。随云中间还回头看了他们一次,与云莺的视线对上后,随云微颔首,继而又快步跟上了二爷。
云莺依旧有些怔忪,反倒是秋宁,跟死里逃生一样蹦了起来。
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秋宁就审视着云莺说:“你和二爷到底是怎么了?哎呀,二爷看见我们只当没看见,你这次是把二爷得罪透了吧?”
“云莺你快点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和二爷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
云莺不说话,只浑浑噩噩的跟着秋宁往府里走。
秋宁却苦恼极了,好似和二爷闹了矛盾的是她一样。
她以前真没把云莺和二爷闹翻这件事当回事儿,毕竟那天二爷抱她回来时,她是亲眼见过二爷眼中的柔情的。
要秋宁说,二爷指定是对云莺动了真心。
既郎有情妾有意,那就锁死在一起。作甚要闹出矛盾来,让她这旁观者跟着胆战心惊。
秋宁想劝劝云莺别作妖,有宠就受着,最好让二爷给她个子嗣,这样后半辈子就有保障了。
可是,两人彻底闹翻了!
二爷看见他们,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们。
“为什么啊?云莺你给我说说,你们到底是为什么闹翻的啊?”
云莺不说话。
她喉间哽塞,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秋宁唉声叹气了一大会儿,又问,“云莺,你后悔么?”
短短一句话,却像是雷霆般的力量。云莺好似被劈中了一般,站在原地许久都挪不动腿。
秋宁见状越发觉得两人中间的事儿不小。
可云莺死鸭子嘴硬,她就是不肯说。
直到回到后院,秋宁还在念叨,说云莺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云莺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回后悔,但她心中却空荡荡的,感觉愈发冷了。
也就在云莺的魂不守舍中,秋宁有一天突然跑过来,隔着院门就开始喊,“云莺你快点,二爷让你到前院去。”
云莺坐在窗口,心跳有一瞬间停顿。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但穗儿很快引领一个婆子进来。
这婆子是后院圈门哪儿的守门婆子,若前院有事情往后院传话,一般也是她来传。
婆子一脸笑意的给云莺行了礼,利落的说,“随云大人传话说,让姑娘您往前院去一趟,还说让您换上便于出行的衣裳。姑娘,二爷是要带您出门游玩吧?”
秋宁就站在一旁,跟要被带出去游玩的是她一样。
她推着云莺进内室换衣裳,还低声提醒她,“二爷都给你台阶下了,你可抓好了这次机会,争取这次就把二爷哄好了。穿这件,这件衣裳鲜亮,你穿着就跟天上的仙女儿似的,保准一下就能让二爷看直眼。哎呀,你手上这件颜色那么寡淡,不要穿了……”
云莺却突然想到,二爷之前说过,要测量云归县的田亩,测查瞒报赋税者。
她猜到了二爷要带她出去的目的,自然不肯穿那些花枝招展的衣服。更别说她都和二爷把事情说清楚了,那还打扮的那么隆重,不是闹笑话么?
云莺就说,“二爷唤我出去,是要做正经事儿,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穿这么招摇,不太好。”
秋宁才不管什么好不好,正经不正经。
要她说,就是云莺和二爷好上了,那也是正经事儿。
就是他们睡了,那也是正经事。
没听说过,男女媾精,万物化生么?
最后,云莺到底没抵抗住秋宁,硬是被秋宁摁着,穿上了一件便于出行的浅紫色压花锦缎窄袖上衣,并一件玉蓝掐金色柳絮碎花长裙。
浅紫与玉蓝搭配,多了几分温婉大气与优雅,又因为云莺面上那一点薄红,凭白多出几分明艳娇媚。
云莺最后穿上了小羊皮靴,这才被秋宁哄撵了出去。
看着云莺的身影走远,秋宁颓唐的往石头上一坐。
她也不知道自己跟个老妈子一样,上赶着要云莺和二爷和好到底是在闹哪样。
按说她也是有身份去伺候二爷的,云莺和二爷闹翻了,她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她很应该趁机扑上去,最好缠着二爷让二爷就此忘了云莺。
可只要一想起二爷那张冷冽的面孔,秋宁就被吓得不敢靠近半步。
再想想二爷与云莺也曾那么亲密相拥,她又觉得,撬走了二爷太不厚道,心里感觉很对不起云莺。
秋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也不知道我这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怪不得我出不了头,说来说去,都怪我这人太重感情了。”
太重感情的秋宁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再说云莺,她带着穗儿走出后院,来到了前院。
随着越发靠近前院,云莺的步伐越慢,面上的忐忑之色越明显,甚至就连心跳,都愈发快了。
她甚至不自觉的停了片刻,还是穗儿催促她,她才猛地回神,赶紧又往前赶路。
两人走到前院,正准备踏进去,恰与正好走出的墨雪走了个碰头。
墨雪微颔首示意,随即说:“姑娘直接往门口去吧,二爷已经出去了,就在府门口等你。”
云莺应了一声,她再不敢迟疑,三两步往府外走去。
走到门外,果不其然,就在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以及三五匹好马,
二爷正站在一匹神骏的黑马前,与随云交代些什么。眼瞅着云莺与穗儿走出来,二爷这边停止交谈,直直看过来。
云莺没敢往二爷那边看,但她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二爷似往这边扫了几眼。
她便愈发紧张了,一双手攥紧了帕子,险些连路都不会走。
随雨走过来,拍拍马车车厢,让她和穗儿直接上去。
云莺在穗儿的搀扶下,三两下上了马车。
二爷的目光收回来,又与随云说了两句,便抬腿上马,径直骑着马往前走。
随云没跟上去,只叮嘱也上了马的随雨和雷霆,“跟好了主子,快去吧。”
马车启动,随云看到一行人走远,这才回了县衙。
县衙中,墨雪正要出门,看见随云进来就问,“二爷出发了?”
“出发了。”
“二爷也真是,还真就看上那云莺了?”
随云看他一眼,提醒他,“主子的心思,你别乱猜。”
“这还用我猜么,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行吧,我不说了,我只当自己是个睁眼瞎,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知道。”
随云“嗯”了声,面上表情一动不动。墨雪见状,也懒得再八卦些什么,与他说了声,便马不停蹄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马车走的并不快,但许是云莺心不在焉,她不过走了一会儿神,等再回神过来,却见马车已经走到城门口了。
城门口的衙役看见二爷,自然直接放行。
随后在他们一行人走远后,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二爷带着女眷出去做什么。
别问他们怎么知道县太爷带着女眷,那马车车厢中飘出了几丝脂粉香,说里边没藏着个佳人,他们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