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当然不是偷来的，而是方渡捡来的。
    就在刚刚，于凌道被幻觉侵袭的时候，方渡听见了孩童的哭声。
    他瞥了一眼于凌道，大黑蛇皮糙肉厚，还能坚持一下。所以他先去查看孩童的哭声是怎么回事。
    方渡找了一圈，在祭坛的背面，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
    这男孩看上去只有三岁，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已经被血染红了。
    方渡嗅了嗅，那血不是男孩的，是动物的血。
    他大概是被选做祭品，但是，献祭他的人又不够心狠，没有杀死他，而是把他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这小孩也是命大。不知道他被扔在这儿多长时间了，但他没有被野兽叼走，也没有被祭坛的力量影响，竟然撑到了有人来救他。
    方渡弯下腰，把这孩子抱起来。对方虚弱到极限，只勉强地睁开眼睛，又无力地闭上。
    等方渡把小孩救下来，才回去，将大黑蛇拽出幻境。
    于凌道听完了事情发生的整个经过，不高兴。
    “小方居士，我怎么被排在这个小毛孩子的后面？这不公平！”
    “你都修炼多少年了，这种程度的幻觉能忍受的。”
    虽然方渡对他的实力表示认可，但于凌道仍然觉得别扭。
    “我们不能耽搁时间了，直接把这里毁了吧。”
    方渡回头看了一眼熟悉的石头树，这样的树，他在南乡阁也见到过。
    但是眼前的这棵树，力量没有那里强。可能是时间久了，也可能是当初布置它的人根本没用心。
    于凌道重新变回蛇身，尾巴重重一抽，整个祭坛顿时四分五裂。
    “这么脆？果然是被舍弃的祭坛吧！”
    变成巨蛇的他，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低沉。
    他转头一看，方渡早就走出几十步远了。
    “嗯？等等，小方居士！”
    于凌道扭头就去追赶，他问方渡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着急。
    “人哭花说，曾家人在这里藏了东西。我刚刚想到了这孩子，这种犹犹豫豫的献祭方式，只有那个并不果断的曾落霜才办得到。
    如果真是曾落霜在这里献祭，那黑豆就危险了。”
    黑豆是未完成的阴生子。阴生子本来就有沟通阴阳的能力。
    这个曾家，背景还真不简单。方渡现在担心它不止和南乡阁有关系，更是跟晁家勾结起来了。
    方渡匆匆解释了两句，于凌道听懂了，也不再插科打诨。
    “走吧小方居士，我载你去比较快。”
    他再次变成蛇身，两人一蛇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曾家。
    曾家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方渡这时才庆幸曾落霜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所以，当他和长姐发生争执的时候，想到的办法不是把他们母子关起来，而是继续和曾落声争辩。
    黑豆发病，曾落霜让姐姐把他交出来。
    “那孩子是不祥！放在你身边只会招来危险！姐你还是把他交给我吧！”
    “什么不祥？曾落霜你别胡言乱语！我没想让这孩子叫你舅舅，你也少把手伸得那么长！”
    “姐你怎么就不听劝呢？当初我就不同意爹娘把你嫁到曾家，现在又生了这么个小怪物。”
    曾落霜口不择言，曾落声听到这里，直接甩了弟弟一巴掌。
    旁边的护院连忙上前，钳住曾落声的手臂和肩膀。另外两人护在曾落霜的面前，防止他再次受到伤害。
    黑豆不在场，曾落声看起来那么孤立无援。
    “放开我！”
    她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对眼前的这个弟弟更是恨之入骨，觉得他陌生。
    但是，现在的她又能去向谁求助呢？
    想到这里，曾落声露出茫然的神情。
    这时，一阵强劲的风从曾宅的大门处吹来，将庭院内的人通通撂倒！
    “哎呦！”
    “什么人？”
    曾落霜和下人们慌张望去，只见宅子的门口有一团黑雾。等黑雾散去，露出了方渡和于凌道的身影。
    方渡环顾一周，眉头皱起。
    “曾公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不等曾落声开口说话，曾落霜恶人先告状。
    “居士！你可算回来了！长姐带来的那个孩子，根本就是个妖物！他，他竟然吃人！”
    曾落霜一把将那个受伤的仆人扯过来，让方渡看他身上的伤。
    流血了，但是并不多。一个常年病弱的小孩子，能有多大的杀伤力呢？
    方渡扔了一瓶疗伤的药，给那仆人。随即他就要问黑豆在哪。
    他问的是曾落声，曾落声先瞪了弟弟一眼，随后给方渡带路。
    “居士随我来。曾落霜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把黑豆关在柴房里了！”
    曾家的柴房不是普通的柴房。这里平时就会关一些不听话、冒犯客人的家仆。
    门上挂着三道锁，方渡轻轻一碰，那沉重的锁头便掉在了地上。
    柴房里面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阳光根本照不到。曾落声第一个冲进去，在角落里，看见了背对着她，蜷缩着的男孩。
    刚才不管怎么被欺负的曾落声，直到这时，才忍不住掉下两行泪。她胡乱地擦了擦，来到男孩身后。
    “……黑豆？”
    她试着呼唤几声，黑豆却始终呆呆的，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只是对着墙壁，嘟囔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黑豆！”
    曾落声又唤他，黑豆像是被惊扰到，突然转头，一口咬在了曾落声的手臂上。
    曾落声吓了一跳，但她没有甩开黑豆，而是拍着他的后背。
    方渡出现在黑豆的身边，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抹，男孩就晕了过去。
    “居士！”
    “别担心。”
    方渡安抚曾落声，说没事的。果然，当黑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神明显比刚才清澈多了。
    “……娘？”
    他呼唤着曾落声，这一声让后者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黑豆，我们这就回家。”
    曾落声抱起男孩，看向方渡。
    方渡点了点头，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等他们出门的时候，曾落霜拦在他们的前面。
    “你们、你们不能走！”
    曾落声没理他，于凌道笑呵呵地站在曾落霜的面前。
    “曾公子，你还是省省力吧。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就被闹得太难看了。”
    曾落霜的神情有些急迫。
    “真的不能走！这个小孩必须交给我才行！”
    于凌道收起笑脸，神色一冷，明显不高兴了。
    “给你台阶你不下，非要吃吃苦头才行？”
    他正要动手，却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异响。
    刚刚跨过门槛的黑豆，突然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