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看这个样子，这座雕像是要马上搬出去么......”
    陆怀茗没注意到林灼和谢时璟的神情有哪里不对，自顾自地走到雕像后方，弯腰从地上拎起了压在雕像底座的一截麻绳。
    除了他手里的那截，依稀可见底座剩余的三个方向也有同样的承重用粗绳。
    “雕像这里没什么线索，那就先翻翻这些书吧。”陆怀茗撇了撇嘴，扔下了手中的绳头。
    林灼若有所思地看了身后一眼，却没多说什么，走到了临近大门的第一个书架前，开始翻阅起来。
    虽然这名义上是威顺学校的图书馆，从外面看尖顶高耸，但实际进来才知道这里空间很小，只有入目这一个大厅。
    而真正存放书籍的大书架只有六个，平均分布在大厅两侧。
    上面摆满了用和语撰写的各种杂书。
    《国家歴史要纲》
    《和国の地理》
    《帝国精神》
    ......书里的内容与谢时璟所说的，尖子班的教学内容大差不差。
    是林灼多看一眼就会感到生理性恶心的程度。
    “看着也没什么稀奇东西，谢时璟，你会和语，看出什么蹊跷了吗？”
    陆怀茗随手往地上撇了一本和国的舞女杂志，百无聊赖地歪头看向左边皱眉不语的男人。
    “没有。”谢时璟的回答简短干净。
    这倒让林灼好奇地开了口：“你学过和语？”
    “嗯。”谢时璟点了点头，“之前做心理研究的时候，教授要求通读几本专业相关的和语书，所以会一点。”
    林灼小嘴微张，神情有几分兴奋：“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精通好几国语言，一目十行的学术界大佬？”
    谢时璟耳尖泛红，面露无奈道：“倒也没这么夸张。”
    “噗......”
    就在林灼还想要说些什么时，陆怀茗突然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啦？笑什么？”林灼不解地问道。
    却见那人摇了摇头，慢悠悠地将目光从谢时璟微红的耳尖移开，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千年的铁树好像有点要开花的迹象，觉得稀奇。”
    “铁树？哪有铁树？外面的花圃里......”
    陆怀茗轻叹一声，当机立断地打断了女孩的嘟嘟囔囔，“行了行了，你去坐小孩那桌。”
    见两个男人都带着盈盈笑意看向自己，林灼挠了挠后脑勺，小脑袋一歪拿上一本新的和语书翻了起来。
    陆怀茗给谢时璟使了个眼色，后者无奈地勾起唇角，示意他别再乱说。
    太阳逐渐下沉，图书馆中央雕像的影子也在地面上缓缓铺展开来，悄无声息地将转向右侧书架的三人笼罩在内。
    “这是......你们过来一下。”
    谢时璟的话让原本昏昏欲睡的林灼来了精神。
    见他正蹲在中间那个书架的旁边，她便加快脚步，和陆怀茗一起来到了谢时璟身边。
    映入眼帘的，是他手上残缺不全、满是糊味的一本书。
    零散的书页有的被烧成了灰烬，有的只剩半张，被人随意地扔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让林灼惊讶的是，这本书并不像是印刷而来的，而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上面的字体苍劲有力，满眼都是她最最熟悉的华夏文字。
    【国家遭难，百姓祸，敌人汹汹不减其势；】
    【盖以为举国危亡，故以笔为戎，作此书以传后世。】
    【俟华夏子孙或可复国，使不忘本国源流，不弃本族文化。】
    【第一章 中原华夏文化始记】
    【第二章 黄河下游之新王朝】
    ......【第四十六章 除旧开新·生死存亡】
    小字密密麻麻，极为工整，字字泣血。
    还没读完目录，林灼就感到自己的眼角一片湿润。
    谢时璟指尖轻动，这被烧的扑簌簌不停向下掉渣的书便被翻到了第一页。
    虽然焦糊的黑色让人有些分辨不清其他的小字，但最中间的六个字任谁都不会认错。
    《华夏-国史大纲》
    署名：杨穆
    ......林灼好像陷入了一片波澜壮阔的情绪海洋之中。
    悲痛、敬畏、惊叹、震撼，种种情感交织缠绕，难以一一理清。
    滚烫的泪水滴答落在了书的扉页，林灼呼吸一滞，连忙伸手抹去已然划过脸颊的泪珠。
    “所以......”
    她声音有些沙哑，“杨穆老师是因这本书而死。”
    和国人不仅残忍杀害了他，还将他悬吊于满是和国书籍的图书馆中，把这位先辈的血一点一点地放干，浸润于那座巨大的和国天皇雕像之上。
    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呕心沥血的国史大纲被它们焚烧成一堆灰烬，灵魂无法安息。
    在想到这个可能后，无论是林灼，还是谢时璟、陆怀茗，心情都骤然沉重了起来。
    “畜生......”陆怀茗眼尾发红，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两个字。
    谢时璟垂下眸子，珍惜地抚去书籍扉页沾染上的灰烬，把地上零散着的书页捡了起来夹在其中。
    “所有事情都捋清了。”
    男人薄唇轻启，引得林灼和陆怀茗纷纷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
    谢时璟眉头轻蹙，盯着地上好似在逐渐偏移的影子，说道：“和国校董或许是威顺学校其他学生的期末考考官，却绝对不是我们的考官。”
    “还记得咱们的支线任务么？”
    林灼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支线任务那个奇怪的名字——一个不留。
    等等，难道是说......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女孩脑海，她抬起头来正好撞上了谢时璟微眯的眸子。
    见陆怀茗和小骗子都流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谢时璟沉了口气，眼神幽深冰凉。
    “时候不早了，该去看看放学后所谓的微笑训练是什么了......”
    “还能是什么？不过是在为明天取悦校董做努力罢了。”
    “你别说，刚来的时候见这里是个学校，还以为和校园霸凌之类的有关......”
    “等等，先别动。”
    谢时璟一把拉住了刚要转身的陆怀茗，目光停留在地面的阴影处，一动不动。
    林灼顺着他的视线好奇的看过去，心跳瞬间骤停。
    虽说日暮西沉，但他们身后那座雕像的影子，移动的好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