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焱屋里的灯光刚一熄灭，金杯车里的双胞胎兄弟就坐不住了。
    “兵哥，咱们动手吧。”老大程大莽迫不及待道。
    老二程二彪也跟着道：“弄一小警察还要我们仨一起出动，赵公子也真够可以的！咱们早干早完事。”
    前排双目轻阖、仿似老僧入定的韩兵面无表情，牙缝里只挤出来一个字。
    “等！”
    大莽、二彪立马闭嘴，学着韩兵的样子，安静等待。
    韩兵当然不是可怜霍焱，想让他再多活一会。也不是担心行动会出什么纰漏，就像二彪说的，弄一小警察而已。
    他只是在享受捕杀猎物之前那静谧而悠长的刺激。
    他一向都很有耐心，尤其是在杀人这事上。
    16岁那年，他和别的班一帮小混混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动了杀心之后，他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暗暗盯着他们，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直等到这帮人聚会时全都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他才出手。
    一刀一个，一共五个！
    当晚他就踏上了逃亡之路，几经辗转来到海港，在赵福成的工地搬砖。
    工头欺负他年纪小，克扣工钱。他没有抱怨，也没有反抗，反而笑脸相迎，曲意奉承。
    半年后，工头完全没了戒心，还叫他去家里吃饭。他出手了，杀了工头一家三口，足足捅了工头三十几刀，抢走了屋里所有的钱。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那么好运，一个叫霍森的刑警居然发现了端倪，找到了证据，盯上了他。
    他被迫再次逃亡，却撞上了赵福成的车。
    赵福成什么都没问，把他藏进了后备箱，瞒过了随后追来的警察。等风声过去后，给他买了全套证件，给了他一个新身份。
    从此他叫韩兵，是赵福成手下最忠心耿耿、最令人胆寒的杀手。
    但凡有人威胁到了赵福成的利益，但凡有人不肯配合福成集团的工程拆迁，但凡有人试图调查赵福成……
    就该他韩兵出手了！
    每次杀完人之后，他都会有一种强烈的空虚感，就像男人高潮之后的颓然。对他来说，真正的享受是前戏和酝酿。
    随着赵福成的生意越做越大，地位越来越高，敢和赵家作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需要动用韩兵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动过手了，心中那头嗜血野兽早已蠢蠢欲动。
    一个小时后，时间刚跨进凌晨。
    韩兵蓦然睁开死鱼一般阴冷而毫无生气的双眸，坐直了身子。
    “走！”
    大莽、二彪早已迫不及待，兴奋下车，跟着韩兵往楼里走去。
    快接近楼门的时候，韩兵按下了国外进口的信号干扰器。
    虽然这个老旧小区的摄像头是否还在工作都成疑问，虽然他自己觉得并没这个必要。
    但阿良交代过，这一次必须做得干干净净，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霍焱家在四楼，三人拾级而上。
    “这老破楼，连个电梯都没有。”大莽低声吐槽。
    二彪也小声道：“一个小警察能挣多少钱，有地住就算好了。”
    “那待会你往下扛人啊上次是我扛的。”
    韩兵瞪了两人一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把耳朵贴在霍焱家房门上，听了片刻。
    屋里安静无声。
    韩兵娴熟地旋下门上猫眼，摸出根一段绕成圆环的细长铁丝，从空洞处伸进去，稍稍移动了几下，就勾住了门把手，往上一提。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打开了。
    三人轻手轻脚，闪身进屋，关好房门，按亮手电筒。
    看到屋中露出的大片空地和地上铺着的油布，韩兵有一丝意外，还没等他多想，角落里响起霍焱的声音。
    “我已经等你们好一会了！”
    韩兵、大莽、二彪一愣，循声望去。
    霍焱端坐在沙发上，像个幽灵一般，冲着三人微笑。
    “欢迎上门送死！”
    韩兵心里陡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既然知道我们要来，他还敢这么大喇咧坐在那等着我们？
    他不害怕吗！
    疑问和忧虑转瞬即逝，大莽和二彪已经直愣愣冲着霍焱去了。
    大莽拎着羊角锤，二彪握着瓦工铲。都是工地上随处可见的工具，也是他们兄弟俩最爱的杀人武器。
    这兄弟俩是漠北人，早年跟着他们亲爹在河西的煤矿上发死人财，专找那些呆傻孤单的外地打工人，一番忽悠，认做亲戚，带到矿上一起干活。
    然后再找机会制造“矿难”，把人锤死之后，向矿主勒索高额赔偿。
    他们兄弟俩就是专门负责锤人的。
    有一次失手被人识破，矿主也是个狠角色，叫了十几个手下过来就打。他们亲爹当场被打死，这兄弟俩却是人如其名，既莽且彪，硬生生杀出了重围。
    之后两人一路逃亡来到了海港，捡起了早已失传的犯罪手艺——大街敲头抢劫！一时间闹得海港风声鹤唳。
    其中一个被敲的就是赵福成公司的财务经理，直接被敲成了植物人。
    赵福成暴怒，吩咐韩兵做事。
    警察还没破案，韩兵已经先找到了这兄弟俩，在城中村的破出租屋将他们堵住。
    一场恶战，韩兵带去的人躺下了三个，才终于把这兄弟俩给制服。
    韩兵折磨了他们好几个小时，在他们身上开了十几道血赤糊辣的刀口子。
    兄弟俩却只是不住声地叫骂，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软话，催着韩兵赶紧弄死他们得了。
    闻讯而来的赵福成拦住了韩兵，只要愿意给他干活，可以既往不咎。
    从那之后，这兄弟俩就跟着韩兵做事了。
    转念间，大莽和二彪已经逼近霍焱，韩兵似乎已经看到接下来霍焱将会头骨碎裂，血流遍地。
    霍焱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危险，仍好整以暇地坐着，只是拿起了一块抹布，团成一团。
    不行！韩兵想起他们出发之前，赵英杰特别强调过，他要活的，要把活生生的霍焱带回去交给他折磨！
    韩兵提醒的话还没说出口，大莽的羊角锤已经狠狠抡向了霍焱脑袋。
    势大力沉，虎虎生风，既重且快。
    晚了，这个小警察不死怕是也最多只能剩半条命了！
    然而，下一秒，韩兵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