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魔珂的指尖望去,不由得瞪大了眼,刚才明明已经停下来的阵法居然又开始运作,只是没有了夕夫人控制时那么大的范围和威力,但是即使是这样,一道光柱却还是从天而降,一个白发白眸身后一双纯白色翅膀的人也随之翩然落地。
那人姿态高贵冷艳不可侵犯,眉色之间都是洁白的光,她的羽翼缓缓收拢,化作灵尘在她背后散去,她感觉魔珂的手在她的肩头颤抖,回头便是魔珂眼中狠戾的红光,他等的,莫不是她?
她的眉头深深锁起,魔珂的眼中,有野心,还有深藏的悲凉。他的手在空中一握,一把巨大的镰刀被他从魔气中抽出,漆黑的长柄被暗紫色的魔气围绕,缠绕至刀口,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魔珂的武器。
“小莫……”
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穿过光柱,穿过槐椿树的花瓣,穿过她亢长的梦,也如同利剑,穿透了她坚强的心,她的瞳孔慢慢放大,她听到,心底寒冰的崩塌。
魔珂如夜的眼中,她看到在那个神族女子之后,从天而降缓缓又落下一人,白色的银丝和面容如同世间能工巧匠精心雕琢,那双如同天空一般纯净的蓝色瞳孔里透着深深的思念。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那人缓缓落地,落地的一瞬间,一股白色的灵力如水纹一般以他为圆心向四周散去,原本之前因为启动阵法而受损的花草也慢慢的在白光之后重生,如同奇迹。
她背对着他,不敢回头,魔珂疑惑的看着她,错开她的目光看向那人,魔珂目光移开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那颗被揪着的心才慢慢落地,紧握的手心居然有了细密的汗珠。
“报上你的名字!”魔珂发现了她的异样,如此近的距离,他清楚的感觉到她眼底深处的不可置信,她在他的面前从不曾露出太多的情绪,然而他却轻易的打破了她撑出的所有面具,那个人,果然不简单,“本尊的刀只收强者的命!”
“东篱……哥哥……”那是她的哥哥,神族的王室,未来的天神之主,她深吸一口气,虽然记忆恢复的并不完全,但是她的梦中,她看到了,自己伤痕累累从黑森林拖着残败的身子走出来时,每次都是他用那双纯净的如天空一样的双眼担忧的看着她,等着她回来,即使他从不多说什么,即使她一身的伤。
该来的终究会来,刚要回头,却被魔珂把身子板正直对着他,附在她的耳边,她感觉到魔珂的笑:“阿语,接下来,看我表演吧,呵呵呵……”
近距离看着魔珂自信的脸,她有种感觉,魔珂还有阴谋,:“你要干什么!你不能伤害他!”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命令语气,说出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言语中的担心,她感觉三道炙热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想收回,话已说出,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银牙一咬,她只能放弃的握住拳头闭上眼不再去看他那双干净的眼睛。
“他伤害不了我,小莫,跟我回去吧……”东篱向她伸出手来,他一感知到月天的灵力就赶过来了,天地之间,只有她有月天。
为了不惊动那些人,他早已经在入口处设下了限制,但是时间不多,他得快点把她带回去藏起来才能保证她的安全。
“回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东篱的话在她的伤口撒了一把盐,那种感觉,又痛又酸,“你要我回哪儿?”
“东篱大人,他们私自开启连接两地的结界,按照我族的律法,是要诛杀的!”东篱旁边的女子好心提醒,她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诛杀违反律法的人,这是她的使命。
有史以来,有多少人打开过两地的结界,就有多少人被诛杀,但是也有个别的会越过他们进入神域,换个说法也就是他们说的渡劫成神。她的家族的使命拦住这些人,所以每次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他们从不会留情,留情,死的就是他们,她的命运不是被杀就是杀人,今天,也不例外。
“开启结界的是我,与莫姑娘无关。”
夕夫人被火牙搀扶着,上前一步,“我知道你是谁,制裁者蕾欧一族,我以前见过你,蕾欧娜。”
蕾欧娜探究的眼神由上至下将夕夫人打量了个遍,反唇一笑:“既然知道蕾欧一族,也就应该知道我们的规矩。”
“是!”夕夫人顺从的行以忠诚之礼,“亐夕领罚,但请蕾欧大人不要迁怒他人。”
“就你一个灵力散尽的神族小妇,有什么资格请求,今天这里的人,都得死!”蕾欧娜傲慢的眼神俯视着夕夫人,她镇守神域边界多年,早就见惯了不同人的不同伎俩,如果她还年少,或许还有恻隐之心,但是她看过太多狡猾的人企图欺骗她的眼睛踏足神域,这些请求早就不会在她心中泛起波澜了。
“在本尊的地盘上,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说话的人,我喜欢你的狂妄。”魔珂手中镰刀虎虎生风,冰冷的刀锋对血液期待已久,“你可还记得五百年前你杀的一个人,他的眉间有一朵火形印记?”
“火形印记?”蕾欧娜缓缓从背后脊骨中抽出一把骨刀,像是沉思了很久,突而恍然大悟,却又紧接着摇头,嘴角的笑不屑一顾,“谁记得那种事,对我来说死人都是一样的,不过五百年前我是有遇到那么一个人还有点能耐,差点被他杀了过了界去,不过我很幸运,最后他心软了,反而被我一刀穿透了心脏,仔细想想,你和他倒是有几分相似……”
“够了!别再说了!”魔珂握着镰刀的手青筋暴起,“他放过了你,你却杀了他!”
“你的刀看起来很眼熟啊!”蕾欧娜手中的骨刀雷电交错,飞落的槐椿树花瓣还没碰到就已经化作焦土:“噢……那个被我杀了的人好像拿得就是这把刀,不知道它的新主人比起它的旧主谁更强一些呢?”
“那是我的父亲!”说话间,魔珂已经没了踪影,再见到他时,镰刀已经和骨刀纠缠在了一起,兵刃想接,火花四溅,还不等众人细看,两人的战斗已经由地面转为空中,只见不时碰触而成的火花,却不见两人的身影。
战局一触即发,她的目光死死盯着两人快速交错的身影,魔珂很强,镰刀虽大又属长兵没有蕾欧娜的骨刀灵巧但是交手之间还是不难看出魔珂对镰刀的熟练,那些动作,没有反反复复的练过上万次是不会有这种效果的。
蕾欧娜的骨刀本就和她同为一体,亦刀亦鞭,灵活的转化之间让魔珂慢慢显得有些吃力起来,好几次,魔珂手中的镰刀都被蕾欧娜的骨鞭缠住差点脱手而出,能够镇守神域如此重要的边境,仅是想想也能知道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小莫,跟我走吧!”东篱上前一步,她感受着他越来越近的气息不敢移动。
如果说神域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她能想到的也只有他,她怕的从来不是某一刻生命的消逝,她怕的是自己没有了所有的记忆混沌的活。
“落落,你不能走!”火牙先东篱一步瞬身而至拉开他俩的距离,眼中是她从不曾见过的害怕。
从东篱唤她小莫的那一刻,从火牙在东篱眼中看到的只有她的那一刻,从东篱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从她的眼中看到悲伤的那一刻,火牙就知道,今天如果她点头,他松手,今生便是永久的分离,死别从不可怕,可怕的是生离,他,不想,也不敢想!
“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她暗中握紧拳头,她可以做得很好,像以前一样,冷漠的拒绝他,“你最好不要期待我会太早回去,因为当我回去的时候,就是我复仇的时候!”
“小莫,那件事只是意外,父亲也不想,只是……”东篱有些紧张的向前一步,担心她会反感,又默默的退了回来。
“只是形式所迫,只是逼不得已,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什么,你们的理由我不想听,我只知道,我的母亲,他的妻子,最后是死在他的手上,这个仇,我不会忘,也不敢忘!”
强撑着还存留的理智,她不想继续和他纠缠,虽然记忆残破不堪,但是她梦到最多的就是母亲被人从身后贯穿胸膛的脸,还有最后她温柔的笑着对她说:“别怕,我会好好的……”
“小莫,对不起……”
“不要道歉!”她听厌了这些,“你回去吧,我不怪你,但我永不会原谅!”
东篱还想说什么,听到这里,他只能叹息一声,那声叹息很轻,在她的心里泛起一圈涟漪,她终究还是想求一个真相,那些丢失的记忆,那段残缺的往事。
连接两地的光柱颜色开始变淡,东篱知道她的性子,她若不想去了解,你说再多也没用,她若想知道,就是拼得头破血流她也回去寻找答案。
“照顾好她!”这话是对火牙说的,东篱能从他眼中看到他对她的担忧和看重,爱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火牙难得没有反驳,像是一种男人之间的约定,与他只是目光想接已然读懂彼此的心意:“我火牙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落落,任何时候,舍弃我自己我也会保全她!”
她愣愣的注视着火牙坚定的眼神,这誓言明明干巴巴的,她却不觉得虚假,火牙回敬给她一个认真宠溺的笑,她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心里却莫名的觉得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