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玉是第一个换好衣服出来的,他虽然长着一张斯斯文文的脸,但骨子里就是一个直男,洗澡洗头加一块也用不了五分钟。
他出来时刚好看见了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照照正在臭美的小家伙,面前小孩穿着一身他看不懂的搭配,不过搭配在一起却出奇好看。
“白兔,过来让叔叔抱抱。”燕如玉看了一眼孩子,半蹲下来朝他招了招手。
“好。”被打扰照镜子的白兔没有生气,屁颠屁颠哒哒哒转身朝燕如玉跑了过去,软软糯糯得伸出两只小细胳膊搂住了燕如玉的天鹅颈。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等一会我们就出发了。”燕如玉把小孩抱了起来,怀里的小孩很轻他几乎没用什么力气。
“好,想吃小排骨。”白兔一听见有吃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瞬间亮晶晶,小脑袋点啊点生怕燕如玉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好,去吃小排骨,烤鸭要不要吃,还有你最爱的水晶虾仁馄饨。”燕如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小孩,他要是有这么一个孩子也会很开心。
房间门被推开又吱呀吱呀的关上,燕如玉说话的声音随着门被关上越来越不清晰。长长的红色走廊就像是某种怪物的喉咙,脚下厚厚的地毯有种奇怪的粘稠感。
被抱着的白兔忽然不说话了,把小小得脑袋埋进大人的怀抱里,像是躲避着什么东西一样。燕如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头顶。
安静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了唢呐声音,那是只有在结婚时候才会有的唢呐声,本来欢喜的调子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变成了哀乐。唢呐声随着燕如玉一步一步往前走开始从小变大,慢慢到了几乎是在燕如玉耳边响起。
燕如玉并没有回过头去,伸出如同一截白嫩葱白般的纤细手指,轻轻地捂在了小孩那双清澈而又好奇的眼睛之上。就在这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处,传来一阵低沉而又哀伤的哀乐之声。伴随着这阵音乐声逐渐变大,一支出嫁的队伍竟然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支队伍起初看起来还很小巧玲珑,仿佛只有人的手指一般粗细。然而,随着哀乐声音不断地增强,这支队伍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缓变大起来,没过多久便已变得与正常人无异。
只见这支出嫁的队伍阵容颇为壮观,走在最前方的是一群吹拉弹唱之人,他们身着喜庆的红色服装,手中拿着各种乐器卖力地演奏着。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顶装饰华丽、美轮美奂的花轿。但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原本应该鲜艳如新的花轿此时却已经有一半被熊熊大火给烧焦了,就连垂挂下来的轿帘都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在空中随风飘荡。
轿子里一位身穿着凤冠霞帔的新娘正端坐在其中,新娘动作十分优雅但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具不会动的尸体一样。这位新娘的装扮本应是无比美丽动人的,可如今她头上那块象征着吉祥如意的红盖头却也被火烧掉了一半,露出半张苍白如雪且毫无表情的面庞来。
随着乐声越来越大新娘本来干净的脸庞就像是被无形火焰吞噬了一样,从裸露的脖颈处慢慢爬上去无数道被烧焦的疤痕。
随着新娘露出来的肌肤逐渐变得焦黑,就像是被烈火无情地炙烤过一般,原本白皙娇嫩的皮肤瞬间失去了生机与光泽。而那些在前面敲锣打鼓、喜气洋洋的人们,此刻也未能幸免于难,他们身上的衣物开始冒烟起火,紧接着便是皮肉被烧焦的滋滋声传来。火势愈发凶猛,如同一头贪婪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将眼前的一切尽数吞没。
眨眼之间,所有人连同那位新娘都已化为一具具乌黑的焦尸,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面目全非,难以辨认。曾经热闹非凡的场景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与凄凉。
与此同时,走廊里弥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腐朽之味,仿佛这里早已成为死亡的领地。猩红色的走廊和地毯在无形火焰的肆虐下,迅速萎缩卷曲,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的灰烬和残垣断壁。
随着乐声再次响起,那些焦尸就像是傀儡一样爬了起来,手里拿着已经被烧红的乐器继续吹奏着。被烧到一半的轿子也被慢慢抬起,行尸走肉的维持着生前最后一幕。
燕如玉却依旧面无表情地抱着怀中的孩子,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去。他那双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皮鞋踏在没有地毯覆盖的走廊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咔哒”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此时,整个走廊犹如一个巨大的火炉,温度不断攀升,空气似乎都要燃烧起来。通红的墙壁和天花板开始出现裂缝,不时有火星溅落下来。原本华丽精美的走廊转眼间变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满目疮痍。
在这片废墟之中,还有几幅歪歪扭扭悬挂着的画作,它们也没能逃脱这场灾难。仔细看去,才发现这些所谓的“画”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艺术作品,而是上个世纪拍摄而成的黑白婚纱照。
照片中的男女主人公静静地站立着,女生巧笑嫣然,男生则长身玉立,看上去宛如一对天造地设的佳人才子。然而,此时此刻,他们的身影却显得如此虚幻和遥远,仿佛只是存在于另一个时空的幻影。
随着燕如玉抱着孩子越走越近,那些照片里的一男一女开始变得面目狰狞起来,本来还算得上温柔的脸现在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样。
本来不算长的一段走廊变得十分幽深,而凄厉的乐声变成了两段,走廊的另一边又出现了一队迎亲之人。
迎亲的男子和照片上一模一样,苍白的脸上挂着僵硬笑容,身下骑着一匹纸扎白马,白马的眼睛没有被点睛,看上去十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