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们纷纷表示,这只是不得已拖延之法,万一真到了那时候,跟建安伯去,起码比跟别人去安心一些。
送行的人说完话,春草红着眼圈扑上来,不管不顾的抱住他,“少爷,你不能丢下我。”
容棠实在没法,“我没要丢下你。听话,这是打仗,带上你有违军纪,你也不想我被人弹劾打军棍。”
春草哇哇哭,终是被铜钱扯开了,“春草,别哭了,少爷又不是不回来了。”
别说春草,铜钱都想哭,来时七个人,五个能拿主意的都走了,就留他一个小厮和春草一个丫头。
“行了春草,别哭了,你是大姑娘了,容锦记都归你管,我放在大院里的一些制糖方子,你没事多翻翻,琢磨琢磨新做法,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容棠殷殷嘱咐着,长亭另一边,唐甜甜望着他和春草“依依不舍”的互动,忽然感觉心里揪揪的疼。
所以这才是他想解除婚约的原因吗?
唐扶云问她,“不去送送吗?”
唐甜甜闷闷的道:“送过了。”
正要说回城,只见来路上一队车马呼隆隆赶过来,为首的何大伴尖着嗓子喊,“建安伯,稍等,稍等。”
唐扶云急忙拉马后撤,给何大伴让行。
何大伴终于赶在容棠离去前来到了,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容棠更松了一口气。
“建安伯,你的佛珠,太后娘娘在佛前供奉了三日,颂了上百遍经文,现在还给建安伯,这等圣物,必能保你遇难呈祥。”
容棠恭敬接过来,缠在手腕上。谁知何大伴又道:“建安伯,容家新军既是个正规番号,不能没有监军的,所以陛下派了李德全给您做监军,日后您手底下人建功立业,都要经过监军往上报。”
容棠十分无语,二十五个人的新军,也要配一个监军,那要不要再配个军需官?
何大伴仿佛是听到他的心里话,“你们人少,就不配这么多人手了,放心,李德全带着陛下令牌,途经哪个州府都能按人头支领粮草饷银,就是过江之后,得您自己想办法了。”
李德全哭丧着个脸,他其实一百个不愿意,但他不敢抗旨,打马进了容棠的队伍。
“那行吧,何大伴,后会有期。”
眼看着容棠和所有人告别完,上马挥手,“都回吧。”
众人眼看他们越走越远,终于散去了。
唐扶云看看远去的背影,再看看魂不守舍的唐甜甜,再一次上马,随着容棠远去的马蹄慢慢走,也不紧追,只是让唐甜甜平静一会。
行不过几里,只见路边小树林走出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两名西域马贩。彪壮的高头大马,鞍佩齐全,不多不少十九匹,马背上还驮着事先采买好的骑装战靴,区区二十来个人,容棠怎么可能区别对待?
富新庄老兵们,十一到二十,都激动的不得了,谁不想马踏飞燕意气风发?
众人在林中各自更衣,出来已是精神亢奋,喜不自胜。李德全看着鸟枪换炮的一众人十分无语,谁料容棠下一刻就搭上了他的肩膀,“李公公,这些你总得给我记上吧?将来我好找陛下讨钱!”
李德全一脸便秘,看这伙人单兵装备,那是哪个队伍都没有的精良齐全,好在人少,不然朝廷怎么装备的起?
只得捏了鼻子应了,“得嘞,扎营时咱家写上。”
容棠与两名胡商说了一会话,胡商接连点头,没一会众人收拾停当,尽皆上马,呦吼一声,二十六骑犹如箭矢飞了出去,远远传来李德全的嘶吼,“慢点,天杀的,咱家骑术不太行……”
他的抗议被风吹没,这一群装备好的野马疯起来,完全不顾他的死活。
胡商们送完了马匹回转,走没多远,迎头看见了唐扶云揽着唐甜甜骑马慢行,唐扶云的面相惊呆了胡商,忽然就不管不顾的冲过来,唔啊唔啊乱叫,吓得唐扶云后面七八个官兵迅速反应,抽刀围上,“什么人,惊扰小唐大人,不要命了?”
要知道现在唐扶云官位虽低,却已被列入国宝级重点保护对象,别说是异族人,就是小唐大人的亲爹都被工部列为危险份子,拒绝其靠近半分。
两个胡商被包围拦阻,越急越说不清话,又或者有天大的秘密,他们也不能说实话,总只就是一阵骚乱之后,他们俩被控制起来不能动。还有一个明显是力夫的下人听到两个主人的话不敢上前,骑着马转了两圈跑了。
保护唐扶云官兵没敢去追,害怕小唐大人出事,催促他们快回城。经此一乱,唐甜甜也没了继续随行的兴致,示意哥哥回城。
就这样,两个吱哇乱叫的胡商被带回城,扔进了京兆府审问。可一进了京兆府,他两个又像锯了嘴的葫芦,半个字不说,南宫璟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能先关进大牢做罢。
且说唐甜甜被送回司马家,其闷闷不乐的样子被唐夫人看见,柔声道:“我儿,你是怎么了?不是一大早去送建安伯了吗?他就这样的身份,生来就是要上马打仗的,家国太平,你们还能多多相聚,万一边关乱了,数年不见都是常有。”
说起来眼圈也红了,谁不想过安稳日子?可那也没有法子。
唐甜甜并没有说春草丫头的事,或许心里还有一点闷,但同容棠出征相比,那些都是不重要的事了。
她拿出容棠给她的信让母亲看,“娘,你说他这样是什么意思?”
唐夫人看完,心里就是一颤,这,看似匪夷所思,细品起来,她没发现任何对女儿不利的问题。
就像容棠说的,世事无常,万一他出事回不来,按照世俗常理,唐甜甜就要守一辈子姑娘寡,这无疑是最残酷的。
当然她也可以不守,但名声必然就坏了,以她们母女目前的名声,便是再嫁,也只能无下限下嫁,好人家是别想了。
可有了这纸解婚书,还有容棠给的两万两补偿,甜甜就能体体面面的重新寻一门婚事,而不被人诟病。
唐扶云要撕了解婚书,唐夫人躲开了,她流着泪道:“刚开始娘也觉得这小娃娃十分不靠谱,可这段时间以来,他对你的维护,对你哥哥的帮助,都让娘无可挑剔。他要是平平安安回来了,你们高高兴兴成婚,皆大欢喜。他要是回不来……甜甜你可以守一年,也可以守三年,但万万不可守一辈子,这太苦了。”
唐甜甜眼泪扑簌簌流下,“娘,这封解婚书让女儿难受。”
唐夫人也掉泪,“娘也难受,感觉亏欠容伯爷良多。你就当……当娘自私,为了自家儿女,亏着心也要将它留着。此后日日在佛前祈祷建安伯平安归来。”
唐甜甜扑进她怀里哽咽,“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