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说要回家，林汐颜准了。
    但必须晚饭之前过来，否则她不介意亲自去一趟汪小华那儿。
    好好给她老人家瞧瞧，自己的乖孙做的坏事。
    他对此自然没有异议，急急忙忙赶了回去，就看见令他惊诧的一幕。
    老向还能坐桌上吃饭？
    上辈子的向天，平日那么沉闷的一个人人，也被生活给磨平了性子。
    为了勾起客户消费的兴趣，他在一次次抛弃尊严的过程中，变得圆滑市侩。
    所以向天并没有将赌场查封的事情告诉老向，也想让他体会体会那种提心吊胆的滋味。
    可结果昨晚跟林汐颜玩太嗨，忘了这茬。
    坦白局，妥妥的坦白局。
    饭桌上，三人和睦，老向在椅靠上搭着只手，对一旁的余玲吩咐道：“帮我盛碗饭…”
    老妈二话不说就端着他的碗朝厨房走去。
    在人家王之瑜的面前，可谓是家庭地位拉满。
    而王之瑜听到门口的动静，扭头看了眼向天，便朝着厨房喊了一声：“阿姨，天哥回来了….”
    余玲完全无所谓的态度：“回来就回来了，又没死外边，不用喊那么大声。”
    倒是让向天无语了起来。
    他换了双鞋，没走两步就听见老向哼了一声：“昨晚跑哪儿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手机没电了，关机了。”
    向天将手机丢沙发上充电，眼中疑惑地走了过来，对老向悄悄说道：“老妈没对你咋样吧…”
    老向眼神怪异：“你小子一回来说的什么屁话。”
    “就是你在外边….”向天欲言又止，还想多问点老向那方面的情况。
    可余玲从厨房走出，他立即闭口不提。
    王之瑜将筷子放进嘴里，小声问道：“天哥你吃午饭了吗？”
    余玲替他开口：“吃什么吃，没留他的饭，要吃自己去外边买…”
    “妈，我又哪得罪你了，至于么。”
    余玲脸色疑惑：“我怎么了？我没怎么呀，你自己不回屋，我少做了一个人的量，有什么问题么？”
    饭桌上，没人敢吱声。
    王之瑜只觉得气氛好像突然变得不太对劲，埋着脑袋扒拉着空碗里的米粒。
    老向就更别提了，相处了几十年，他知道余玲的性子，对于这时候的婆娘而言，唯有沉默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得嘞，那我回屋去，就不在这碍您的眼了，成不？”
    向天无奈翻了个白眼，显然老妈记仇这一块，令他无话可说。
    “你不回来也没关系，反正也不差你这个人。”余玲说完这句话，自己就往屋里去了。
    愣是让两人光看着背影，相互质疑。
    “臭小子，你到底怎么惹她了？”
    “爸，你别光顾着说我，自己身上瞒着什么事情，你心里清楚。”
    这段时间，余玲心里始终堵着口气顺不出来。
    其实她真是被向天给误会了。
    记仇？对自己儿子能记什么仇。
    她当时只是气，向天粗心大意，万一王之瑜出个好歹，她不好跟人交代。
    别看她平时啰里八嗦，喜欢管一些外边的闲事。
    性格方面虽然不太讨喜，但她对于这个家的付出，真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不说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序，起码回家一口热饭，一杯热水总有吧？
    可现在，余玲只觉得自己在父子俩面前，存在感是越来越低。
    都说女人到了一定年纪，会变得开始焦虑，精神内耗起来。
    起初她也不信，至于现在嘛…..
    向浩南隔三差五才回来一次。
    向天就更别说了，白天不见人影，晚上吃口饭就往屋里钻。
    整个家就她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听听外边的牌友都说了些什么….
    “你家老向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啊，瞧瞧这皮肤保养的，比咱们可水灵得多…”
    “害，没办法呀，谁让人家老公会赚钱呢，不像我家那个死鬼，成天给人领导跑腿，可结果怎么着，上面查得严，第一时间就给待岗留查，这不..家里呆了快半个月了，还没个准信...”
    “小玲，我看你啊也不能老呆在家里，有时候得自己抓点紧，稍微盯着点，别给了外边那些狐狸精机会。”
    向浩南有多大点本事，她能不知道？
    就那脑袋上都没几根毛的样子，谁看得上。
    余玲也没放心上，只是单纯地笑了笑：“他也辛苦，都不容易，哪有你们说的这么邪乎，况且钱都上交在我这，他有这个胆，也没这个能力啊…”
    坐她旁边的那个艳妆女人，是在附近开护理店的老板，成天帮着那些ktv的坐台小姐清洁皮肤。
    在这方面，她最有见识。
    她唯恐不已地说着：“小玲，你可不要小瞧了男人在外边偷腥的脑子，你以为他交的钱就没一部分留自己兜里？”
    “哪个男人不留私房钱….”
    余玲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发愁。
    昨天晚上，向浩南找她要了点钱，理由是进了批货，上面尾款没结，要给厂里员工发工资。
    她担心牌友的话成真。
    一方面二人都几十年夫妻了，她何必还折腾那些，只要向浩南藏着点，她也懒得说些什么。
    另一方面，儿子都这么大了，真要有什么，她怕什么？
    可现在，向天也变得一天天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在外边忙乎些啥，夜不归宿。
    别最后她倒是成了孤家寡人。
    此时向天的屋里，向浩南连声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板着脸走了进来。
    “你刚才在饭桌上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向天躺在床上，拿着手机撇撇嘴：“还能是什么意思，外边欠的钱都还完了？”
    老向的眼神顿时变得警惕了起来：“你小子还知道些什么？”
    “找徐叔借钱，调厂里的资金，包括你进赌场的事，我全知道。”
    “你！”
    老向语塞，硬是说不出话来。
    “放心我没跟妈说，否则这日子没法过了。”向天瞥了他一眼，继续在手机上跟小妮子聊着天。
    小妮子说，昨晚的流星雨真的出现了，只是可惜那时候她洗完澡后在床上躺着，没见着。
    后来还是佳莹跟她分享，说钟云当时给她打了个电话，二人裹着电话粥，一边看着窗外，一边说些甜言蜜语….
    老向闻言，松了口气：“算你小子懂事…”
    昨晚汪小华逼着他去跟余玲老老实实交代清楚，请求原谅。
    老向没办法，正准备回家的时候，一个电话突然打来，瞬间出现了转机。
    有人告诉他，赌场被警察给端了，还是大领导亲自出马，幕后的人全被揪了出来，欠下钱不用还了。
    他顿时心中大喜，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回到家便找余玲要了点钱，把厂里的一些缺档给填上。
    他心里压下的巨石，也算彻底告一段落。
    “爸，你可别高兴的太早，这一次我帮了你，是希望你能吸取点教训，以后这些事情是碰不得的…”
    老向刚心满意足地起身，便听到向天在身后严肃说道。
    “你帮了我？”
    见他有些迷糊，向天才把事情给他解释清楚：“那天见你心事重重的模样，我就找人查了你的银行流水，发现有不少钱都转到了人家吕建新的户头上，他承认故意带你去赌场，是为了报复你。”
    “爸，真不是我说你，做生意要讲究诚信，既然你遇到了机遇，可以走上你所认为的阳关大道，但也请你回头看看，不要忘了昔日陪你过独木桥的旧友。”
    如果不是一开始老向急于求成，处理不当与吕建新的合作关系，也没这么多麻烦事。
    当然，最后那个提醒老向的人至关重要，也许是林汐颜安排的。
    否则家里也不会像表面这般风平浪静。
    向天按照林汐颜所给的地址，来到一家美容院。
    “小颜…这就是你那学校疯传的小男友？”
    刚进包厢，向天就注意到中间美容床上的女生。
    陈冰月…林汐颜的铁闺蜜，兼发小。
    这张脸，哪怕贴了张黑色面膜，他也能认得出来。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
    陈冰月被赵峰送到广场附近，根据林汐颜发来的位置，很快二女就见了面。
    陈冰月一脸兴奋地冲过来，搂住了林汐颜的胳膊，开始摇晃：“小颜，小颜，你说要给我介绍的那个人长啥样，男生女生？帅不帅，是不是颜值碾压赵峰。”
    “拜托冰月，你聊天归聊天，干嘛非得把我给带上？”赵峰一脸不爽地站在身后。
    他好好跟人约了场高尔夫，听说那里来了一批新来的捡球师，各个肤白貌美大长腿。
    听朋友夸得天花乱坠，他忍不住新奇，就跑过去看看。
    结果陈冰月一个电话就吵着让他当司机，说要跑蔡区一趟，去找林汐颜。
    他搞不懂，一个发展落后的区县，天天有什么好去的。
    这不，跟过来瞧瞧，什么样的男人能把林姐给迷得神魂颠倒。
    陈冰月插着腰无比神气：“怎么，你长得丑还不让人说了？要不是看咱们这么多年的友谊，我早就想跟你掰了。”
    赵家黑白产业通吃，整个武市人脉广泛。
    圈子里的赵大少，更是出了名的年少多金，不仅人长得底子好，出手也阔绰。
    其实她就是故意损赵峰，单纯对他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不顺眼。
    赵峰对于她的调侃习以为常，懒得跟这女人一般见识：“林姐，还不快把人带来见识见识，你可没少因为他的事，找我帮忙啊。”
    之前出现的庭花，便是赵峰安排的人。
    “别急，时间还早，先陪我去做个护理….”
    三人找到家美容院，赵峰提议他要单开一间房。
    林汐颜也不多说，准是发现了新的猎物，她知道赵峰的性子。
    索性开了两间包厢，她跟陈冰月在一块。
    林汐颜不疾不徐地拿出一张卡，颇为骄傲般对着陈冰月炫耀道：“这是我老公给的卡，今天就勉为其难请你一次吧….”
    “哇，小颜，你你你…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专程喊我们过来，就是为了方便待会秀恩爱？”
    虽然她们都不缺钱，但林汐颜这么做的意义不可言喻。
    陈冰月顿时心情都变得不美丽了。
    有必要这么刻意喂狗粮吗？
    “有么….没有吧…奇怪，突然觉得这里有点热…”
    林汐颜嘴角微扬，不禁拉了拉自己的衣领，露出大片所留下的淤红，尽显陈冰月的眼底。
    她是彻底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莫非…小颜已经跟那个男人…
    她不敢继续往后想，因为这个信息量实在太惊骇。
    ———
    林汐颜缓缓揭开了脸上的面膜，露出那副美艳绝伦的脸庞。
    “老公，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下么…”
    向天摇头：“陈冰月，我知道她。”
    陈冰月有些微愣，她扭头对着一旁的林汐颜问道：“小颜，你有经常提起我么…”
    林汐颜似笑非笑地点了点脑袋。
    陈冰月性格顽劣，她属于鬼点子很多的那种。
    在最开始，林汐颜没少受到她的启发，不断摧残着向天。
    例如什么酒吧喝醉了，喊他过去接人。
    等他过去之后，一群男男女女坐在那，任凭陈冰月站在那冷言热讽地羞辱着他。
    这也没什么，说两句又不会少两块肉。
    可那些公子哥们看不惯，他们本来就被家里人娇生惯养，各个心高气傲，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嚣张跋扈自然不用多说。
    听见向天把他们心中的女神给玷污，不由分说地便对他大打出手。
    还没两个星期的功夫，他就进了三次医院，有些轻微的脑震荡，还会时不时听见一丝嗡鸣的声音。
    而这一切，林汐颜都在一旁冷眼旁观，甚至兴致盎然地拿着酒瓶给他开了一瓢。
    后来陈冰月给林汐颜提议，就这么轻易给弄死了怪可惜的，要留着他慢慢玩。
    家里欠了不少钱，林汐颜给摆平了，成为了他独一无二的债主。
    不就是钱嘛…
    林汐颜的原话是：“用自己的劳动所得偿还债务，你也不想你父母一大把年纪，露宿街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吧？”
    她用父母仅存的房子做抵押，逼迫他进赵峰的酒吧，当清洁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