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街边的商铺开始打烊，随着灯光逐渐淹没，这条街并没有出现如想象中的黑暗。
    江汉关大楼前的灯火依旧通明着，还有不少人徘徊在此，大抵是一些爱恋的小年轻，享受着浪漫的钟声缓缓将至。
    其中也包含了二人来到此处。
    林汐颜手中牵着一个气球，时不时会随风砸到向天的脑袋。
    她在附近挑了一个正对大楼的角度，甜甜一笑：
    “老公，我听说只要来到这座大楼前的情侣，对着钟声许愿，如果他们能够熬过一个月的时间，就会此生长相厮守，白头到老，这是真的吗？”
    向天不语，只目视着前方她所说的那个方向。
    在钟表的指针来到末端，即将敲响这崭新的一天。
    “故事终有好坏，我也不知道每个人最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在乎别人做甚？我只想听听老公你的意见。”
    感觉林汐颜似乎用力了些，牢牢握着他的手不愿放开。
    “我不知道。”
    向天选择略过这个话题，可林汐颜却死死逼问。
    长长的指甲都快嵌进他的肉里，留下淡淡的血痕。
    在这半个小时里，总会有脸上挂着笑容的男女从面前走过。
    他们大多数会目光短暂地停顿在林汐颜的身上，不露声色。
    坐了好一会儿，她站起身来，身影似落寞的走在前面。
    向天拿着她之前穿过的小西服，追了上去。
    她强颜着笑容，推手将衣服给甩落，好在向天及时接住。
    “老公，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能不能不要离我太远？“
    向天难掩沉闷：“我就在你的身后，你回头就能看见我。”
    就这样一步一步形单影只，二人从街头走到街尾，穿过小巷，又路过桥头。
    玛莎停在了最外围，是林汐颜当时想陪着向天一块在这街道上留下足印，故意为之。
    可现在，短短一两公里的距离却成了二人之间的一道天堑。
    回到车里，林汐颜坐上了驾驶位。
    大黑早就被她遣离，所以眼下的司机只能是她。
    向天敲了敲她的车窗：“我来开吧，咱们一起去哪？”
    林汐颜没有拒绝，神色黯然地朝后座走去。
    “凌波门。”
    …….
    在附近的路边停车，自己的学校就在眼前，可林汐颜却抬不起半分喜色。
    “还有四个多小时太阳才会升起来，你要不在车里睡会。”
    向天轻声说着，心里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
    原来是想着来这里，二人一块追逐着日出，坐看天际泛白。
    只是可惜，这里的栈桥在前两年就被拆除，如今只是一片江岸。
    林汐颜执意要先过去，向天只好慌慌张张从车里赶了上来。
    “听话，先把衣服给披上，晚上风大，别着凉。”
    她却像个小孩子般，稚气的模样俏皮有加佳：“如果我着凉的话，最起码老公你会陪着我吧？”
    向天皱眉，死死将衣服搭在她肩上，还用手给压着：“哪有人希望自己得病的。”
    “我不就是个例子？反正也死不了，区区感冒无足挂齿！”
    “净说胡话。”
    向天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惹得她掩嘴而笑。
    大晚上，这附近哪里还有其他人，只有波光粼粼的江水。
    向天害怕林汐颜会再次发癫，这一次他选择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只要她有半分意图，第一时间就能反应过来。
    “失算了，我应该提前让他们把栈桥准备好….”
    林汐颜吹着江边的晚风，嘴里呢喃自语。
    “准备什么？”
    “没什么….”
    林汐颜似乎不太满意地退后了两步，又拽了拽身上的衣服。
    向天扫了一眼面前，这里的栈桥应该明年才会修建完成，到时候又将慢慢成为新的打卡圣地。
    一切，都会随着时代的发展，恢复到记忆中的模样。
    又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林汐颜时不时会摸着胳膊，不忍提议道：“我们还是回车里吧。”
    “不要…”
    她的回答无比果断，背后飘逸的长发，随着风的方向发生着改变。
    江面上的风似乎小了些，天也不再黑得那么彻底，二人竟一块睡着了。
    向天的手机还在后备箱，此时应该早就关机。
    腕表的唯一好处，也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向天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林汐颜，醒醒…快醒醒….”
    随着天空的鱼肚白越来越明显，金光闪闪的红日，犹如画卷中的一点色彩，缓缓上至，金黄色的涟漪也从江面上流动。
    林汐颜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眸，脑袋依旧倒在向天的肩头，被他搂在怀里，不愿离开。
    黎明的美，覆盖了整片大地，它撕裂着漆黑的夜幕，光照人间。
    向天不禁有感而发：“这么美的一幕应该给它记录下来。”
    “怎么记录？”林汐颜在他怀里扭着脑袋。
    “额…..”
    向天顿时一片哑然。
    林汐颜看着他语塞的样子，觉得好笑：“等你大二转学来了w大，咱俩就搬到外边的公寓里，你想看日出，老婆每天都陪着你….”
    向天的脸色一僵，还未来得及开口。
    林汐颜忽然揽着他的脖子主动拥吻，火热的娇躯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手却迟迟不敢触碰。
    在这唯美的画面里，或者说在这浪漫的氛围下，他怎么也说不出心底的话。
    ———
    向天学东西真的很快，从小学开始他的成绩就在年级前十。
    六一儿童节，曾两次被选作主持，在大剧院里，聚光灯下，银幕台上，备受师生瞩目。
    毕业后的暑假，第一次见到小妮子的惊艳，就照亮了他整个枯燥乏味的学海生涯。
    如果不是最后家里走投无路，他也许依旧会追赶着洛烟冉的步伐，直到彻底认清对方的心意。
    可林汐颜呢？
    从两人相识开始，他都恍惚了那几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在家，林汐颜会有数不清的谩骂与羞辱。
    在外面，林汐颜会故意带着他到酒局，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当众踩在脚下践踏。
    他做错了什么？
    在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向天见过太多太多脏乱不堪的事情。
    厕所，小巷，夜里还有不少的清道夫徘徊在附近，等待一个又一个的猎物主动送上门。
    偏偏，他看出了林汐颜不是那种女人，她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不应该喝醉之后遭受那些豺狼虎豹的毒手。
    随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是谁认出了林汐颜来，惊讶开口。
    “这不是大一的林汐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