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辛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唐书亚眼底的阴寒,反而笑盈盈和他打招呼,“这就是唐总吧?久仰久仰。”
唐书亚同样笑着点点头。
保持着一贯的儒雅温和。
论伪装这件事,唐书亚不输给任何人。
屋里就四个人,三个人在做戏,只有胡南珍一个什么都不知道,蒙在鼓里。
她还在一旁跟唐书亚介绍起易辛来,唐书亚听着听着就笑了,可那笑意不达眼底。
最后,胡南珍提到,“凌桬,既然你男朋友在这里,我们就先撤了,有什么情况我们电联。”
自从唐书亚来到医院,凌桬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她不敢看唐书亚,又不想看易辛,更觉得没有脸面对胡南珍。
所以她的身子是直僵僵的,提心吊胆地坐着,又怕别人看见的她窘迫,下巴几乎顶着胸腔,垂倒了头。
忽地被胡南珍点名,她恍若初醒,讪讪了应了声,由着一旁的易辛扶起她。
明明是摔伤了手,易辛却好似认为凌桬腿也瘸掉似的,一手托着凌桬的手肘,另一手还揽住凌桬的肩膀,慢慢地走出急诊室。
唐书亚的目光漫过两个人紧挨在一起的身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眉头紧皱,手指慢慢收拢紧握成拳。
胡南珍一上车便瞥见放在副驾驶上的kiss家**袋,心头一喜,难道是买给自己的吗?
没想到他这么心细,之前她也是随口一说,他就记在了心里,怪不得主动提出来接自己。
心头对唐书亚的喜爱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她一直等着唐书亚送她蛋糕,没想到唐书亚开口第一句话却是问,“刚才在商场发生了什么?”
胡南珍怔了怔,当时只顾着风流快活,如今想来与方舟那一段实在不光彩。
要是如实说出,她唯恐唐书亚对她有什么想法,于是删删减减,避重就轻就说一些。
重点不自觉就放在凌桬为她出头而受伤的细节上。
说完,胡南珍小心打量着唐书亚,他直视着前方,目光淡淡,侧脸线条利落,银框眼镜横在他直挺的鼻梁上,在昏暗不明的车厢中透露着一股少寡冷漠的疏离感。
有一瞬,胡南珍觉得这个样子的唐书亚才是他真实的模样。
“你这个朋友倒是很讲义气。”
唐书亚的声音温温柔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胡南珍觉得最近自己不知哪儿筋搭错了,实在敏感过头了。
一点点小事就胡思乱想。
“是,她真的很舍身为朋友的。我就是欣赏她这一点,她虽然看起来是柔柔弱弱的,但是她是那种宁愿自己饿着,也不会让朋友受委屈。”
关于胡南珍说的这一些,唐书亚深有体会,平时怎么折腾她,她都能咬牙受着,只要一涉及胡南珍的事,立马像炸毛的猫咪,在他面前露出獠牙,小手手高举,张牙舞爪起来。
想着想着,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在嘴唇上留下的齿痕,竟微微弯弯了嘴角。
胡南珍侧目看着唐书亚,觉得他在笑,又好像没笑,一时间竟看不懂他的神情。
黑色的玛莎拉蒂缓缓停靠在别墅门口,胡南珍咬了一下唇,伸出手轻轻攥住了身侧男人的衣袖,“书亚,去我那里喝杯茶吧?最近我父母都回去大m国,家里就我一个人……”
成年男女之间,很多事不用摊开了说,一个眼神彼此都心知肚明了。
唐书亚低头,抬腕看了看时间,没想到已经将近十一点,他笑了笑,“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胡南珍指节微曲,攥着他衣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了。
但她还不愿意离开,含情脉脉地看着这个清俊如皎月的男人,等着他将蛋糕送给自己。
唐书亚根本无心关注胡南珍的眼神,以为她只是单纯的不舍,于是淡淡一笑,“改日再约你,回去吧。”
胡南珍眉眼动了动,眼底渐渐蕴出淡淡的红,面上却浮起一个微笑,“好,等你约,记得哦。”
唐书亚利落转身上了车。
她再次冲他挥手,一直到车子缓缓地驶走。
渐渐地,连车尾灯都看不到了。
胡南珍像是忽然泄了气一般,脸上的笑意,再也撑不住了。
她转身往别墅走,可每走一步,都觉得步履沉重极了。
她的邀请已经这么明显,唐书亚为什么会拒绝呢?
难道她在他眼里真的毫无女性魅力吗?
上了车的唐书亚脸上的笑意亦是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清冷和漠然。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易辛扶着凌桬的画面,眉峰不自觉地凝住了。
车窗外的霓虹灯斑斑驳驳,却只照亮了唐书亚半张脸,而另外一半隐匿在黑暗里,平静的暗色下,没人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连唐书亚自己也不知道。
做好检查没有骨折,凌桬便出了医院,易辛跟在她身后,说了一句,“我送你回去吧,我们可以顺道谈一谈。”
凌桬原本想拒绝,但这件事也是有个了结,就答应了。
上了车,两人脸上的表情也都卸了下来。
凌桬紧贴车门,恨自己不能镶嵌进去,似乎是想尽可能地拉开跟易辛的距离。
易辛瞥了她一眼,情绪没什么波动,他聊家常似的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胡南珍就是唐书亚的未婚妻吧?”
凌桬一直看着窗外,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们这关系可真有意思,有时上天真的不公平,像唐书亚这种人不过是出身好一点而已,事业女人都让他占了便宜,你说他身体吃得消吗?”
易辛说完,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语气像是嘲笑,又像是嫉妒。
尽管已经知道他不像看上去那么纯良,可是易辛第一次毫不掩饰地说出来,凌桬还是觉得有些背后发凉。
原来认识一个人的时间长度并不能决定了解一个人的深度。
怪不得易辛之前将和她结婚的事说得这么简单,他早就知道根本不会受到唐书亚的报复,反而能得好处。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原来是个功利心这么重的人。”
凌桬反唇相讥,倒不是为了唐书亚说话,她只是不喜欢他的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