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煜继续跪着,眼中没有丝毫变化,“是徒儿的错,无颜解释。”
莫院首垂眼审量着他,可无论怎样看,他都神色不变。
莫院首走到一旁坐下,“你与萧延觐的仇我知道,你要报仇我不拦你,可你不该为了报仇误了无疾院和胡国的事,况且此次事关重大,你这般我行我素,是会丢命的。”
提起萧延觐的名字,齐煜眼神阴狠几分,“师傅放心,我定会在萧延觐之前找到玄铁,献给主君。”
莫院首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扔给他,“兹事体大,不许再出差错。”
“是。”
齐煜捡起药,吃力的站起来,晃晃悠悠走出去。
外面达旱见他出来赶紧扶住他,看他满后背的血,惨不忍睹。
“莫院首也太狠了吧,你可是他亲传弟子啊。”
齐煜披上外衣,“是我有错在先,师傅若不罚,难平悠悠众口。”
达旱不再多说话,“快走,我去给你上药。”
等处置好伤,达旱一边包扎一边道,“我就该拖着你赶紧走,不该让你逗留那么久。小娘子没带走,你自己还挨了罚,不划算。”
回想今日见到她时的模样,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只要她好,便宽心了。
达旱实在不明白,那日苏在胡国也是受多少女子青睐的,为何对一个只接触过几次的黎青蒲这么上心。
齐煜也说不上来,那年延昌县一场共患难,他也没想到,会那么难忘。
外面又来了风雪,达旱关紧门窗,围着火炉搓手,“都说胡国天气恶劣,我看这壃国也没好到哪去。”
然而,后面的日子,怕是更恶劣。
渠林州偏远,千岩万壑,放眼一望,其实倒是十分壮丽,可若真进了山中,必定危险重重。
萧延觐骑着马往山深处去,过了山外还有山,其山体陡峻,十分危险,而这连深山处的十分之一都没到。
照着古地图奔波一天,站在山间,看着远处,崇山峻岭,迷雾重重。
就算古籍是真的,这世间真有玄铁,这层层山峦,怕也难寻。
看着这张古地图,此时忽然就觉得玄铁之说,颇为荒诞。
或许,他该换一种思路。
萧延觐别的不说,就是胆大。只身一人便去了齐煜一行人的驻扎地。
他倒是武艺高强,可胡国鼎鼎大名的无疾院院首莫崑枫在此,周遭必然有高手无数,齐煜也算一个。
萧延觐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去了,直言要见莫院首。
还没见到莫院首,齐煜先看见了他。
齐煜眼眸一沉,新仇旧账一股脑的都涌上来,一句多余的话没说,接着拔剑就上了,一旁的达旱都没反应过来,两人便动起了手。
在京城的时候他不便动手,如今到了这种偏远之地,他敢只身前来,便是送死。
可萧延觐此时身体康健,而他却刚受完刑罚,哪里会是萧延觐的对手。
没过几招,便被萧延觐一记侧掌打退。被达旱及时扶住,没至于摔倒。
齐煜挣开达旱,看着萧延觐道,“我还没去寻你,你倒是敢来这了。”
萧延觐道,“我并非来与你寻私仇,公务在身,我是来求见莫院首的。”
“你有何私仇?这仇是我该找你报!”话一落,接着又提剑而去。
“那日苏!”
达旱在一旁急得打转,他武功平平,也不敢上前,踌躇一番干脆跑去找莫院首,反正他是拦不住那日苏了。
后背的鞭伤又渗出血,很快殷透了衣服,萧延觐见状连忙收手,可齐煜却依旧步步紧逼,一个退让便被齐煜的剑刃划伤胳膊。
“战场无情,皆是亡魂。你父兄死在战场,为胡国而战死,你把我视为仇人,那我死去的兄弟们我该找谁寻仇?因为战争死的人不计其数,无辜之人比比皆是,他们又该找谁寻仇?你是将门之后,如此道理,你不明白?”
齐煜撑着剑站着,满目恨意,“国家大义与我何干?战事不休与我何干?你们都是圣人,可那一战之后,我的家便没了!你一个皇子,高高在上,岂会懂得!”
此时此刻看着齐煜,萧延觐仿佛看到自己。
一朝之间,父兄战死,母亲病逝,何其痛苦。若不为自己找个念头活下去,日子该是多难熬。
以前他或许不懂,可遭遇如此变故,支撑他的念头就是为二哥正名。
而支撑齐煜的念头,便是为父兄报仇。
萧延觐把剑收起来,“仇该报,但不是此刻。”
“这不是你说的算的。”
看着齐煜怒气未退,怕他再逞强动手,萧延觐接着道,“你为何受罚我想我大概猜得到,若你不想再受罚,我劝你不要动手。”
萧延觐的话并不让他感到稀奇,萧延觐能找到这来,无非是他那日在京城留有破绽,如今在祁阳郡遇见,师傅怎么可能不罚。
萧延觐不与他多纠缠,直接道,“我要见莫院首。”
还没等齐煜说话,身后人未到,声先到。
“瑞王殿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啊。”
萧延觐循声看去,那走来的身影高大而匀称,随着步履,容貌也逐渐清晰,满脸的胡须,一双眼眸似深不见底,有一种不怒自威感,让人不可忽视。
这位传说中的胡国无疾院院首,莫崑枫。仅是这一面,便可让人察觉,是个危险人物。
“久闻莫院首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莫院首笑着甩了下衣袖,“那些莫须有的虚名不提也罢,倒是瑞王殿下,年纪轻轻便在战场上威名远扬,如此人物,今日能一睹风采,老夫有幸。来便是客,瑞王殿下进来喝杯茶吧。”
萧延觐站的挺拔,轻轻颔首,“正有此意。”
入座后,一杯清茶奉上,萧延觐没喝,直接道,“莫院首从胡国一路至此,不该是游山玩水的吧?”
莫院首眼色幽深,笑道,“自然不是,瑞王殿下消息灵通,不然也不会来到此地。殿下不妨有话直说。”
“那好,我便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