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怀疑,有质疑……还有防备。
没有一丝从前的敬意和尊重。
短短几句话就能扭转乾坤,令其倒戈相向……蛊惑人心。
万时运扶着星煜站直身体,面上一派坦然淡漠。
这时一个穿着灰白道袍的老先生抚着胡须,站出来迟疑道:“怀玉峰主勿怪,我等只是有些不解你那徒儿所言,可否解释一二?”
“清齐道长,我敬你是长辈,可您怎么能听信一个魔头的话,当真被蛊惑了不成?”
一个霜雪般的少年坚定的站在万时运面前,替他挡住那些质疑的视线。
平日端正守礼,此刻言语却有些尖锐刻薄。
万时运错开少年担忧的视线,垂着眼眸不发一言。
云泊握紧拳头,依然站在他身前。
少年的话让众人纷纷清醒了些。
“是啊,刚刚那魔头定是用了什么诡计怀玉公子这些年逢乱必出,除魔卫道,从未做过恶事……”
即便是遗孤又如何?
年轻一派的是这样想,但手上染过血的可不这样想。
金澂瞧着那个少年,眼中杀意犹如实质。
“你与他同为沧剑宗的人,自己人当然是维护自己人了,呵,只是不知道这沧剑宗为百门之首怎么会给皇室子提供庇护?”
“莫不是……想重建……”
万时运心中最后一丝热度消失。
“够了!金澂。”
不能再乱下去……
万时运敲了几下扶着的手腕,然后推开星煜。
“主人……”星煜眼眸微动,仿徨不决。
都这样了也没有看他一眼……金澂唇角的冷笑化为自嘲,“身为修士公然圈养鬼怪,当真是……”
“我说够了!”万时运眸中升起怒意,周身灵力波荡。
金澂微微睁大眼睛,胸腔起伏剧烈。
他忽然阴暗的笑起来,“你说够了就够了,那我算什么……”
“你维护过我吗!”
“你有半点心思在我身上吗!”
“你收我为徒,却不真心待我,我到底算什么!”
血泪从眼角流下,嘴角却高高挂起,面容诡谲阴森,控制不住的魔气把人撞倒在地,肆意折磨。
万时运眼底冷漠,气息凌乱,冰蓝色宝剑从掌心浮现,他一掌拍向星煜,趁乱把他送走,转身绕过云泊,用灵力把他推远,提剑朝金澂刺去。
左胸口,下三寸,是金澂的死穴。
澂儿亲口说的。
金澂瞪着猩红的双眸,口中的血溅红纯白的衣襟,殷红的唇瓣苍白如纸。
笑得却十分肆意,悲凉。
满是鲜血的双手捧上湿漉漉的脸颊,把那白玉雕琢一般的脸颊染红。
“师尊……你终于……要杀……我了?”
眼泪滴在血渍上,晕染成淡淡的粉红。
万时运抱着他软下来的身子,呼吸颤抖,他抬起衣袖给金澂擦干净脸上的血泪。
在浑浊中吻上他的额角。
金澂窝在渐冷的怀里,双眸空洞。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柳清风和墨岚接到消息焦急赶来,却晚了一步。
“云之!”
墨岚一脚踹开金澂,把昏迷的万时运放平在地上,先给他喂了几瓶吊命的丹药,然后就地处理他腹上的伤口。
只见她拿出针线,手指连抖也不抖就缝了上去。
昏迷中的男人额角流下冷汗,却依然没有醒来,气息渐渐削弱。
扭曲躺在地上的金澂,手指紧紧的扣住地面,心脏疼的要命,真想挖出来扔掉。
“云之!给老娘醒!”
墨岚翻身骑在他身上,对着他的脸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如玉的面上顿时肿胀起来。
少年瞳孔骤缩,周身的魔气忽然冲墨岚袭去。
柳清风赶来,挥出重剑打散那股汹涌的魔气,皱眉瞥了金澂一眼,周围没一个活口,云泊。
墨岚见他还不醒,急得抓住他的衣襟又甩了一巴掌。
“你他娘的给老子醒!老娘手底下从来没敢死过人!你要是死了,老娘的道就毁了!”
眼泪从秀美的脸颊滑落,滴在男子肿胀的面上。
一滴,两滴……
鸦色的睫毛轻轻颤动。
墨岚还要再抽过去的手腕被拦住。
柳清风对上那乌黑的眼眸,叹了一口气。
“阿泉,云之醒了。”
金澂眼眸微动,从地上爬起来,抽掉腹中的冰剑,泛着霜花的伤口缓慢愈合。
“真是命大……”
墨岚掰开万时运又闭上的眼睛,确定他脱离了危险才擦去眼里的泪。
转头狰狞的看向金澂。
“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对得起你师尊吗?早知道今日,我当年就应该在你下山后毒死你!要不是你师尊护着,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少年面上流露出几分茫然,似乎没听懂。
柳清风打量了一番,抬手按住墨岚的肩膀,不让她冲动。
“阿泉……是不是哪里有误会。”他瞥向金澂手中的霜华,眉头紧锁。
修士的剑随主人,旁人不能轻易触碰,会收到反噬。
但是金澂能稳稳的握住剑柄,霜华也没有挣扎,怎么看怎么都有隐情……
墨岚拍开他的手,暴怒道:“都怪你路上那么慢!差点云之就死了!你还给这个死玩意说情!我呸,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做什么掌门!丢人现眼!”
柳清风眉毛颤抖,被骂的说不出一个字。
但金澂看她的眼神本就不善,更不能让她过去,他拉着墨岚的手臂往后一扯,“你去照看云之。”
墨岚怔住,气恼的转身给万时运输灵力。
她作战确实不行。
无话可说。
柳清风提着重剑,面向金澂,“你既然入魔道,那与云之的师徒之情也就断了,可否把霜华还给本尊?”
少年手指紧绷,嘲弄道:“想要霜华,那让他自己来拿啊,只怕他现在连坐都坐不起来呢。”
柳清风听他这样说,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厌恶感。
他也算是金澂的半个师尊,教养他的时间比云之教养的还多些。
师弟品行好,他更不用说。
怎么养出来这么个欺师灭祖的玩意。
“你在藏剑峰待了这么久,是本尊没教好你,你大可来恨本尊,你师尊对你尽心尽责,但凡你有一点良知都不应逼他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