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重逢后,婉拒了肖霖的陪同,乐茵独自坐上了飞往凌南的飞机,并与他约好在泞港再碰面。
为避免因自己的突然出现会让外婆过于激动,从而影响到她的心脏,乐茵在上飞机之前就将自己回国的消息通知给了她。
2019 年 1 月,她随舅舅离开,如今隔了一年半的时间,再次踏上这片故土,内心却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对于这里,似乎并不是特别怀念。
除了对外婆的思念外,更多的或许是一种排斥。
几年的时光里,没有多好的心情,也没有特别开心的经历。
除了学习,就是想念舅舅,还有各种的失落以及独自掉下的泪水。
也许,这就是舅舅不愿意回来的原因吧。
当初的他,所承受的应该远比自己还要不幸得多。
所以,乐茵不想顾及任何人,也不想充当缓和家庭关系的大圣母。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不会劝说舅舅和外公和好,也不会劝外公体谅舅舅,当然,这也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当下或未来,她只希望舅舅能够开开心心的,不想见的人就不去见,不想搭理的人就不要去理,更不要因为她而委屈自己,重新踏进这个让他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的家。
程岚还是老样子,唠唠叨叨地诉说着自己的各种不放心,总而言之,就是希望她能够中途回到国内就读。
外公倒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在嘴里吐槽着舅舅的各种不是,再无其他。
吃过晚饭,乐茵返回房间休息,刚好趁着这个时间给舅舅发去了消息,告知他自己明天大概几点会抵达泞港。
然而,消息才刚发出去,程岚就突然敲响了门。
乐茵知道白天有外公在,她肯定有什么私话没讲,所以此刻才上楼来找她。
可就当看到她手上拎着自己所送的礼物盒时,乐茵有些不明所以。
此刻的程岚,神色显然没了白天时的开心,反而是满目忧愁。
她关上门,小心翼翼地将礼盒放在桌上,接着挨坐在床边,逐渐开口道:“乐茵,你的心意外婆收到了,但东西我不能收。”
乐茵一脸诧异:“为什么?外婆,你是不喜欢吗?”
程岚轻摇头,很是无奈地长叹了口气,缓缓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乐茵,外婆知道肖霖他很疼你,但我们也要清楚,他本是没有义务对你好的,这一年多,你在那边已经够麻烦他了,所以不是我们的,我们坚决不能再要。”
听出了话中意思,乐茵沉默片刻,随后解释:“外婆,我知道他没有义务,但他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一家人才那么疼我的,可为什么外婆你依然觉得他是个外人呢?”
“外婆没有觉得他是个外人,外婆只是想说,你心思单纯,很多人很多事你还看不透,什么人是发自内心地对你好,什么人又是带着目的在朝你靠近,往往几句话,几分关心,就很容易就会让你无法分辨。”
“这些,外婆也不好明讲……”
乐茵不傻,完全听得出来她的意有所指:“外婆,你是在说舅舅吗?”
程岚不承认也不否认,沉默几秒后接着说:“肖霖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城府也深。你大舅舅怕他,你外公看着骂骂咧咧的,实则也是怕极了他。而且在事业上,同他一般年纪的人极少能有他这般成就,玩计谋,也没几人能胜得过他。可无奸不商,所以外婆希望你能足够自我和理智一点,不要总是把他当神一样崇拜着,从而他做什么说什么,你就深信不疑,自己的三观也不再重视。”
“乐茵,你要懂得分辨是非。不是他说什么是对的,你就认为是对的,就非要去那么做。”
闻言,乐茵微微皱眉,显然是没想到外婆会用这样的言语来形容舅舅。
“外婆,在你心里,舅舅就是这么一个富有心机的人吗?”
程岚不语,沉默即是最好的回答。
“不,他不是。他从大学时就把我带在身边养着,你知道当时的他有多难吗?你又知道因我的拖累,他有多心身疲惫吗?只有我知道,所以我想,我了解的舅舅并不是像外婆你说的那般诡计多端,从来都不是。”
因为是疼爱着自己的外婆,乐茵已经用了最好的语气。
但见乐茵那般的护着他,程岚还是心凉了半截。
“乐茵,外婆不是要诋毁他,也不是忘了他的恩情,但这根本就是两码事,你懂吗?有些人的好是单纯的,而有些无缘无故的好是带有目的的。”
“他有什么目的呢?我有什么好让他图的?他要什么样的人找不到?”
此刻的乐茵,已然是了解了外婆的意思。
她不由得笑了,颇显无语:“外婆,你从我还读中学时,就时刻让我跟他保持距离,也是因为这个吧?可是外婆,舅舅他心理健康,绝不是你口中那个违背伦理的变态。”
停顿两秒,接连吞咽了几下口水,接着说:“同样的,我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所以你不要再担心了。我们永远只会是家人间的关系和感情,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你把他想得那么不堪。”
“可是……”
话未说完,就被乐茵打断:“好了外婆,我想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回去。”
闻声,程岚瞬间慌了,紧紧拉住她的手:“怎么刚来就要走?现在不正值暑假吗?这么久没回来,就不能在家里多待两天吗?”
“回去还有落下的课程要补。”
“外婆不说了,你别急着走,就在家里多住两天好不好?外婆真的不会再说了。”
说着,程岚突然就抹起了眼泪。
乐茵看在眼里,心中也是不忍。
思索片刻后,长吐了口气,轻拍着她肩膀,只好无奈应允。
可当剩下她独自一人待在房里时,想起刚才外婆所说的那些话语,脑海不觉间又陷入了一片混乱中。
以至于直到近凌晨时分,她才浅浅地睡了一觉。
而就这短暂的一觉,梦中所出现的人和话语,却再度将她拉进了极度纠结和痛苦的旋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