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
“好了。”
“好,凝神,聚炁!”
马喻才深呼吸一口,将符纸往天上猛地一扔,大声道:“吾召将帅,火急降临。赫奕威杀,霹雳震惊。符命到处,急急如律令。”
只见黄色的符纸被抛向空中,男人凌厉的话音在空中涤荡的瞬间,上空猛地闪过一道弧光,发出了噼啪的声音。
“哧——!”
符纸在电光的中心,被击中后,猛地燃了起来,那道闪电击中了符纸后,也将树干劈了一下。
咔嚓两声,一根树枝烧焦后掉落在地。
马喻才后退了一步,惊喜道:“成功了?”
路青余接住飘下来的符纸,皱眉摇头,将符纸递给马喻才自己看。
上面的朱砂纹路变得支离破碎,斑驳不一,电击让纸张中间留下了烧焦的痕迹。
符咒没有消失,也就意味着没有成功。
马喻才丧气了,将符纸往地上一扔,转身往下走。
路青余在后面追:“成功了一半,好歹掉了根枝呢!就是威力不够,可能雷公没听清。”
马喻才没心情吃饭,坐在院里的椅子上沉思。
已经练了三天了,三天的时间,就这一次成功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还挺有天赋的,但是在数年的努力下,天赋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马喻才并非嫉妒,只是挫败无比。
即使是鼎鼎有名的天师也会死于驱鬼,他这种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不知道在起个什么劲。
马喻才骂了自己一句。
“小子。”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马喻才一惊,听出是处机法师的声音,立刻站起转身面对处机法师。
处机法师这会儿没拿拂尘,左手一个碗,右手一双筷子,走过来递给马喻才。
马喻才呆愣愣地接过,接过之后更愣了,“处机道长……”
“不管有啥事,吃饱最重要。你那点小身板还不按时吃饭,使得出好咒术?”
处机说着,转身扫了一圈院子,指着院内一棵大松树,道:“这棵树,两百年,觉素出师的时候劈开的。”
赵师兄?
说着处机走了过去,马喻才跟着处机法师靠近了,在树干上搜寻了许久,在稍高的地方看见了一个焦黑的痕迹。
那痕迹劈开了树干约莫七八厘米的裂口。
“觉素年轻时和你很像,过刚易折,心高气傲,还有点急功近利……我让他劈树,他也是劈了几天就不干了。”
赵师兄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
“这道伤口,是他连续劈了一个多月劈出来的。”
马喻才讶然。
虽然树干的确很粗很硬,但没想到这个小伤口需要劈一个多月。
“我从没指望你们真能劈开树,只要学会沉心静气,厚积薄发,面对无能为力的事情,也要冷静自持,不求你们去救苦渡厄,起码能保护好自己。”
处机背对着马喻才,这话像是对马喻才说的,但是他知道,不止是对自己说的。
说完,处机挥挥手,往深处走去,道:“进去吧,饭都冷了,大家等着呢。”
马喻才一进去食堂,路青余凑了上来,看见他手里的冷饭,赶紧端走,“我以为是师傅喂鸡去了,原来是喂你。”
他推着马喻才坐到长桌前,重新给他盛了碗饭,安慰他:“你已经很厉害了,虽然那是个两厘米的小树枝,好歹雷公也是给你面子了。”
仰云坐在对面,闻言道:“也许是喊了这么多天,雷公烦死了。”
路青余一筷子敲他脑袋上:“你小子多什么嘴,功课写完了吗?待会儿你去喂鸡。”
仰云笑容立刻就没了。
仰月仰光抱着饭碗笑个不停。
仰风问:“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练符咒?”
路青余道:“早着呢。太早学这些对你们身体不好,亏虚耗神,至少等你们十八岁吧。”
马喻才吃着饭,想起处机法师的话,问路青余:“你们出师都要劈树吗?”
师兄们率先回答:“是。师傅只教我们这一个威力大的咒法,只要能自保就行。”
“你呢?劈开了吗?”马喻才看着路青余。
师兄们闻言都偷瞄起路青余的表情来。
路青余摇摇头,猛猛扒了几口饭,道:“…师傅还没给我布置任务。”
“……”
又是一夜过去。
晨钟响起,道观里开始苏醒。
马喻才已经不再穿戴支具,正在单手穿衣服,就听见外面响起路青余嘹亮的声音:“喻才!喻才!”
路青余猛地冲进来,手里还拽着扫把:“快走!我们去后院!”
“干什么?”
“要下雨了!”
天空云层低垂,微微泛灰,在山上看乌云层,更是低沉压抑,好似伸手可及。
马喻才一出门就感觉到风在呼呼吹,空气间仿佛都流窜着微弱的湿气。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似有若无的能量散布在周身。
他闭上双眼,即使不用肉眼去看,也能感受到周遭的世界,哪里的能量最为浓郁。
马喻才新奇无比,双眼一亮。他总算领会到师兄们口中的“世间有炁,周转不息”了。
两人抄起符纸赶到后院,那棵树的松叶正在风中微微发颤。
对视一眼后,马喻才走到树前,他抬头看了眼天,乌云低垂,里面已经开始滚动着雷电的力量。
“嗡——”沉闷的声音在云层间响起,光亮从乌云间乍泄而出,但雷光没有劈下,似乎在等待着一个时机。
马喻才掏出符纸,站在了树前,正准备凝神聚炁,看见了路青余期待的目光。
他一顿,想到了什么。
明明路青余都将口诀和符箓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路青余,过来。”
马喻才和路青余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凝聚注意力,扭头直勾勾盯着树干的位置,将符纸往树的方向一扔,在厚重的雷声中高喊:
“吾召将帅,火急降临……”
“赫奕威杀,霹雳震惊……”
“——符命到处,急急如律令!”
“轰——!”
“呲啪!”
一声巨响将道观里的众人惊住了。那声音巨大且极近,好似就在耳边。
窗外闪过一道光,紧接着伴随这声惊天动地的雷声——
“哗哗——”倾盆大雨下了起来。
晨起念书唱经的小辈们吓得停下了声音,师兄们立刻起身道:“不要慌,继续唱。”
赵师兄敲击引磬的动作没停,小辈们嘴上没停,魂儿却早就飞了,眼睛却一个劲往窗外看,看见师傅急匆匆往后院走去。
不一会儿就听见师傅浑厚的声音自后院响起:
“真给劈了!?这可是五百年的老松树啊!要坐牢的!!!”
马喻才和路青余被随雷而来的大雨淋了个透,闻言对视一眼,却止不住笑容。
“我去,我不愧是处机法师最得意的两个弟子的儿子!我就知道我偷学没错,哎呀埋没了,我早点下山世间就没有恶鬼了。”
“是是是,多亏了觉明法师帮忙。”
地上的两张符纸上都没了字迹,被雷雨劈开又被雨水浸湿,融为了一坨泥土里的烂纸。
……
雷声响后,大雨瓢泼。
世间在大雨中沉寂下来,道观里却热闹了。
神君躲在屋檐下踱步,歪头看着后院那棵变得不太一样的松树——
粗粗的枝干被劈开来,伤口已经变得焦黑,雨滴将伤口冲刷,正冒出缕缕白烟来。只见主干上几乎被从顶端劈到了接近根部,木纹肌理暴露。
贯穿树干的狰狞伤口,足足达一米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