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是真的吗！？”
    格隆多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签署文件的羽毛笔被他捏断，墨水溅了他一手。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妖娆的少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诺诺利克坐在特制的柔软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金色的短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掩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道。
    “哎呀呀，大叔，你这反应也太夸张了吧？把人家吓了一跳呢~”
    “我…”
    格隆多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内心的震惊和怒火，他粗壮的手指用力地抓着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些家伙，真的都被杀了？”
    “当然是真的咯~”诺诺利克眨巴着眼睛，无辜地摊开双手。
    “我可是亲眼确认过的呢。他们有的被毒死了，有的被乱剑砍死了，死状可惨烈了~要不要看看？我特意录下来了~”
    说着，诺诺利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散发着微光的影像结晶，在格隆多面前晃了晃。
    不等他回答，诺诺利克已经将影像投射到了房间的墙壁上。
    格隆多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诺诺利克的手段，也知道那些家伙的为人。
    但当这一切真的摆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感到了一阵深深的寒意。
    “这也太……”
    格隆多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墙壁上，惨烈的景象一览无余。
    扭曲的肢体，错位的关节，无不昭示着死者生前的痛苦。鲜血染红了地面，浓重的血腥味仿佛凝固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有些人腹部被利刃贯穿，死前挣扎的痕迹清晰可见。
    有些人被人用不知名的液体泼了个透顶，身体呈现出诡异的紫色，死状恐怖。
    “听我说听我说！最前面那个看起来是首脑的人，好像是被人用很有趣的方式杀死的喔！”
    诺诺利克说着说着，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虽然影像结晶看不出细节，但他全身皮肤像是被非常细致的锯刀削过哎。”
    “诺诺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拷问方式呢~”
    格隆多无力地呻吟一声，粗壮的手指用力地按压着太阳穴。
    （错不了，诺诺利克看中的那具尸体，就是统率‘蛞蝓’的男人。）
    虽然那副惨状与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判若两人，但仅存的面容确实是负责制造并暗中贩卖“糖果”的家伙。
    “该死！这样又要开始寻找能赚钱的药物了！”
    格隆多烦躁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语气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销售渠道不成问题，但如何找到能信任的制造者则是个麻烦的工作。
    既然知道“糖果”的成分中含有“催化强药”，格隆多当然可以选择由自己的商会独立制造。
    但是这样一来，要是有什么万一，他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见不得人的勾当固然有利可图，可是若不降低风险，迟早都会成为致命的把柄。
    让“蛞蝓”被毁掉真的太令人惋惜了。
    （没留下资料吗？该不会……）
    “啊哈？大叔，你在怀疑诺诺吧？”
    格隆多心中刚升起一丝怀疑，一条原本用来擦拭果汁的毛巾就猛地朝他脸上飞来，带着少年身上淡淡的香气。
    “诺诺的确不喜欢那种药，不过都知道会给雇主添麻烦了，人家才不会故意这么做呢！”诺诺利克气鼓鼓地鼓起腮帮子。
    他瞪着格隆多，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和不满，活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
    格隆多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接住毛巾，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受不了，这家伙直觉有够敏锐。）
    格隆多知道诺诺利克讨厌“糖果”这类药物，才会一时怀疑是不是诺诺利克自己销毁了“糖果”的资料。
    不过疑惑还没完全成形，就被诺诺利克敏锐地捕捉到了。
    “算了，大叔，那我之后再来喔。”
    诺诺利克说着，轻飘飘地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房内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格隆多头也不抬地回答，手中翻阅着账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最近的交易。
    “老爷。”
    费格那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我想有件未确认的情报必须先告诉您。”
    格隆多放下手中的账本，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什么事？”
    “虽然消息未经证实……”
    费格那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
    “但听说货币好像要重铸了。”
    “什么？”格隆多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账本“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如果消息属实，这可不是件小事。重铸货币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是真的吗？”
    格隆多眉头紧锁，来回踱着步。
    “消息来源是……”
    “我有个亲戚在王都的财政部工作。”
    费格那压低了声音。
    “整封信由特殊墨水写成，还有情况紧急才能动用的暗号，所以我认为可信度极高。”
    “这样啊……”
    格隆多停下脚步，脸色阴晴不定。
    如果消息属实，那就得尽快采取行动了。过去王国财政困难时也曾重铸货币，利用这种方式降低现存货币的金银含量，将多出的部分纳入预算。
    “的确，以现况来看，就算决定重铸货币也不奇怪…”格隆多沉吟着。
    最近王国花钱如流水，不仅向他的商会订购了近两百名兽人奴隶，还不断挥霍、收购高价位的高等级魔法道具。
    能赚钱倒还无所谓，但若只是一味挥霍，哪怕是国家也会财政吃紧。
    “可恶，最近麻烦事还真多啊。”格隆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端起桌上的茶杯，却发现茶水已经变温了。
    他平时很喜欢这种茶叶特有的风味与苦涩，尤其是在需要冷静思考的时候。但现在，他却毫无心情品尝。
    “接下来……”
    格隆多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老实说，他当然不希望重铸货币。假使真的重铸，那之前的货币便会无法使用。
    若私藏至超过交换期限，国家发现时照样会全数接收，也就是说，旧货币会变得无法公然使用。
    虽然金属本身的价值并未减损，如果目的是想在手上留些金银，倒也可以保管于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不过一般贵族就算了，对于以钱滚钱的商人来说，这种做法有太多弊病。
    “唔，是好是坏，还得看获得的权益而定…”格隆多低声自语。
    “总之得先把商品换成货币。”
    为了安抚因资产减损而不满的贵族与商人，国家应该会拿出一些好处来交换旧货币。
    当然，在此之前得先证实消息真伪，不过从各种角度考虑，最好还是先收集货币。
    “啧，只要魔力风暴一停，我就能马上进行确认了啊…”格隆多眉头紧锁。
    他一直以来都跟蕾西亚公主交易频繁，虽然也接下了许多“不太干净”的工作。
    但她总会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消息作为回报，在这种时候便显得尤为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