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沉默回到帐篷，简源将手中馒头递给赵棣，轻声道：“吃吧，我知道你没吃饱。”
    赵棣看着被塞到手中的馒头，只能沉默地道谢，坐到桌前吃了起来。
    简源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才解释一下。
    “你别觉得麻烦到我，既然说好了要照顾你，那就别见外。”
    说完他伸了个懒腰，满身疲倦，都坐下了才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又从袖子里拿出两本小人书放到赵棣手上。
    赵棣看着两本书，有些莫名地看向简源，刚刚简源去那么久，不会是去给他找书了吧。
    果不其然，就听见简源开口。
    “差点忘了给你，营地里没人看书，我找了好久才弄到的，你先看着，上面的字你看不懂没关系，有图画。”
    简源说着还打了个哈欠，脸色十分疲倦，眼里红血丝都出来了，没等赵棣回应，他直接爬上床。
    他想到何三找了殡葬先生，估计下午丧乐就响起来，又给自己头上贴了个隔音符。
    “你有事就掀开我头上的符咒，这营地危险，别到处乱跑，吃完桌上有茶水，我先睡了，实在有点累了。”
    简源感受到自己太阳穴突突地疼，不放心的叮嘱了赵棣两句，立马将被子盖上闭上了眼。
    赵棣见他如此神速的动作，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转过头去看简源，才发现这人已经睡过去了。
    “好……”
    他张了张嘴，最后开始慢慢吞吞吃起手中馒头，等喝了一口茶水后，才拿起简源给他的书看了起来。
    赵棣看得速度并不快，除了想缓缓新时代对他的冲击，还有惊讶于现在的书十分轻便。
    他看着薄得像羽毛的书页，南燕的书基本都是竹简雕刻，只有圣旨才会奢侈一点用锦帛，心想如果南燕那个时候就有造纸术该多好，这样南燕会有更多的人才。
    即便赵棣如何再羡慕，或者期盼，他心里都很明白，南燕已经过去快两千年了。
    简源其实说的没错，连同他本人，也不过是这时间长河留下的历史中一员罢了。
    要不是听到黑白无常确定他是人类，他都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跟那些怪异奇谈中的妖魔有什么区别呢。
    赵棣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想这些事，低头翻起了书本。
    简源还有一点没说错，赵棣看不懂书本上的字，这些字在他眼中十分难以辨认。
    认真辨认了几个，不懂其中意思后，赵棣最终败下阵，他自认自己从小熟读五国文字，却没想到有一天，他堂堂君上，竟然连字都不认识了。
    可能当年他用北凉文字写信给子源的时候，子源恐怕也是这般无奈吧。
    想到这里，赵棣发出一声轻笑，他放下手中的书，看着窗外明朗的天气，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子源，吾都能死而复生，那你呢，会不会轮回转世，吾这后半生，还能再见你吗？”
    赵棣的低语没有人能听见，整个帐篷里就唯独简源与他，而沉睡的简源更不能回复他了。
    时间总是过得极快，赵棣翻着书，一直看到傍晚。
    外面的夕阳染红了大地，一声声哀乐突然在营地中响起，赵棣才从书本中恍然回神，他看向窗外，才发现天色已经这么晚了。
    赵棣腹中再次传来饥饿的感觉，他转过头看向还在睡觉的简源。
    他思考要不要叫醒简源，又想起早晨简源疲倦的神情。
    还是先不要吵醒他吧，于是赵棣抿了抿唇后，将桌上茶水喝了个干净，继续埋头翻看起了书本。
    简源这一觉睡得十分舒畅，这段时间明明发生了如此多的事，他却没有做梦，甚至想着赵棣就待在他身边，心安得不行。
    所以他从睡梦中清醒，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看到坐在桌前埋头看书的赵棣。
    赵棣神情十分认真，明明只是小人书，却看得像批阅奏折那样认真，他似乎看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眉头微微皱起嘴角下垂，看起来十分疑惑。
    外面的阳光洒在赵棣身上，让简源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南燕睡在赵棣寝宫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身体病弱，白日里常常困倦，赵棣为了看着他，将奏折都搬进了殿中，只希望简源清醒时，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简源张了张嘴，想到前世种种，他眼中浮起白雾，轻轻地喊了一声：
    “君上。”
    他的声音十分微弱，微弱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简源看赵棣似乎发现了他的动静，立即翻过身擦去眼角滑下的泪水。
    他知道，他这辈子不可能再听到，记忆里赵棣因为他呼喊，惊喜转过头的模样了。
    “子源？！”
    赵棣猛然从书本里抬起头，他眼神中带着茫然地环顾了四周，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要见到的身影。
    他满脸的疑惑最终转为了失落，随后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刚才他好像听到子源在叫他的声音了，可他才想起来，这里是民国，他怎么可能会再遇见子源呢。
    赵棣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收好手中的书，他将目光落在床上，才发现一直面对他睡的简源居然转过身了。
    不会是醒了吧，赵棣这么想着，随后他开口：“你是醒了吗？”
    “嗯。”简源声音有些沉闷。
    过了好一会，赵棣才见简源坐了起来，状态就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他想起刚刚这么大声呼叫子源，顿时脸色有些尴尬，他看着正在起身的简源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吾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我放了隔音符，你忘了吗？”简源有些奇怪地看了赵棣一眼。
    “哦……”赵棣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人没听见就好，他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肚子饿了吧，等我洗漱一下，我带你去吃东西。”简源也没管赵棣的异样，背对着赵棣收拾起被子，他语气有些不自觉的轻快。
    其实他听到了赵棣的声音，此刻内心波涛汹涌，他怕自己再看到赵棣，就忍不住冲上去抱住他，向他说出这么多年的想念。
    但他不能，他不想让赵棣知道他的身份后，为他接下来做的事伤心。
    想到这里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原本的欣喜瞬间冷了下来。
    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最好现在，哪怕将来，他对于赵棣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