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矜足足用了七日,才到达沧溟大陆。
他满心疑惑,按说动用神域的阵法,应当四日、至多五日就到了,怎么会这么长时间?
可他来不及去调查真相,神域的儿孙们还在等着他回信。
“嗡嗡……嗡嗡……嗡嗡……”
一阵低沉又有规律的轰鸣声响起,嵌入大陆底部的大阵开始按照郎矜的气息颤动起来。
驼背老头静静地站在一旁,一手紧紧地按在阵法关隘上,另一只手则灵活地掐着方位。他双眼紧闭,精神高度集中,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阵法的变化。
这是郎氏一脉的独门绝学——太公摸鱼,一种看起来威力不大,用途也不广的探查手段。
这座大阵犹如一条河流,郎矜的手掌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点,但却能够通过精确的控制和微妙的力量传递,使得掌下的河水开始微微颤动。这种颤动从方寸之间扩散开来,逐渐扩大影响范围,最终形成一种连锁反应,使得整条大河都跟着有节奏地震动起来。
而所有无法震动的位置就是力量的传递受到了阻碍,也就是有鱼的位置,无论大河多宽多深,只要探入一点牵动全身,就能以毫无疏漏的方式找到想找的位置。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薄纱结界内,三万多双眼睛看着以某种规律震动不停的大阵,脸色越来越难看。
“陛下,借用一下你的慧眼,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这大阵是不是要爆炸了?”
几名五境大修士控制着陵尹啸行,逼着他往结界外面看去。
此刻的陵尹啸行颓废不堪,全然没了先前的威严与傲慢。他鼻眼歪斜,头发凌乱,原本华丽的龙袍也成了破衣烂衫。
“陛下,既然咱们对彼此的实力已经知根知底,那就没必要动用手段了吧!”
一名五境大修士一脸讥讽地看向陵尹啸行,“若陛下识趣,那就掌掌眼吧。”
陵尹啸行抬起歪斜的双眼,望向外头颤鸣不止的大阵,几息之后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们的死期到了……啊哈哈哈哈……”
四周修士都神色一凝,脸上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
“说,到底怎么回事!”
一名五境大修士捏住陵尹啸行的心脉厉声质问道。
陵尹天帝却丝毫不把他的举动放在眼里,仍歪着大嘴,肆意妄为地大笑不止。
“说!!到底怎么回事!!”
五境大修士怒了,捏着心脉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天帝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最后一次机会,不要以为我等怕你,要是我等性命不保,定然先送你前去探路!”
“哈哈哈……哈哈哈……”陵尹啸行笑得气息忽强忽弱,终于他停了下来,用一双歪眼看向五境大修士,“这秘技叫太公摸鱼,是守护曳落河的郎氏一脉的独有秘技。摸鱼秘技出现,就说明郎氏一脉的人到了,郎氏是谁……当年八子登神域,为何只有申屠不错上去了,就因为郎氏一族的阻拦,他们就是神域的看门狗,看门狗懂不懂……人还讲些许规则,但狗,他们见人就咬,只要不是他们的主人就一概咬死……所以说,哈哈哈哈,你们的死期到了……郎氏一族的人连撮灰儿都不会给你们留下……”
听着天帝的话,四周围聚的修士脸更黑了。
“你也莫要得意,你就是给我等垫背的,天帝垫背,百万年来恐怕也是独一份!”
五境大修士咬着牙槽,面容狰狞,他真想一掌将这虚伪天帝的小命取了,不过他有更好的法子,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话说,老夫已经很久没有看美人起舞了,今日大限将至,陛下给我等助助兴?”
他抬手掏出了一个小东西,手指大小,浑身长着五彩斑斓的毛,身躯还在扭来扭去。
他将小东西在陵尹啸行的面前晃了晃,狞笑道,“这叫多乐虫,最喜扭动身躯跳来跳去,你看它的身姿多曼妙,可惜,不是人,若论跳舞,自然还是人类更赏心悦目一些,你说是不是啊,陛下?”
他一把捏住陵尹消息的嘴就要往他嘴里送,陵尹啸行此时是真的怕了,他可以容忍自己被击败,也能容忍被折磨,但唯独不能容忍被羞辱。
“巫丛云,你敢!!朕是天帝,可杀不可辱!!……”
陵尹啸行极力挣扎起来,说什么也不张嘴。
“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了?老夫不过是想看看陛下吃虫子,这个画面老夫还从未见过呢!”
巫丛云弹指打出一道结界,将陵尹啸行捆得动弹不得,两人虽都是五境大修士,可穿龙袍的这一位重伤在身,实力上自然还是他更胜一筹。
陵尹啸行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张嘴,但他的嘴已然不是他的了。
“好!让他吃!让他吃!吃完给爷爷们舞起来,爷爷要看最骚的那种……”
“没错,绝不能让他好过了,他可是神域的孙子!”
“天帝只怕还没跳过舞呢,得想办法让他用点心才行……”
四周修士一起起哄,每个人都想从陵尹啸行身上出一口恶气。神域他们打不过,渔阳怀治他们也没机会打了,何以弥补他们彪悍人生的缺憾?唯有看天帝给他们跳舞了!
“吞!”
伴随巫丛云一声大喝,那条长着五彩斑斓长长绒毛的大虫子像寻到了美味一样,几个扭动就钻进了陵尹啸行的嘴巴。
陵尹啸行立刻痛苦的嘶吼起来,即使身躯被结界束缚着,身躯却还是难以抑制的扭动起来。
“哎,扭起来了,扭起来了!”
人群中一阵欢呼。
巫丛云手指一抬,收回来禁锢结界。
恢复自由的陵尹啸行立刻手舞足蹈起来。他嘴里痛苦嘶吼着,两手却不受控制的举过头顶,翻着兰花指,腰身也一扭一扭的转起圈来。
哄笑声耻笑声一浪高过一浪,薄纱结界内似乎成了一个欢乐的海洋,所有人都在进行着生命中最后的狂欢。
忽然,一声叹息传来。
“都是砧板上的肉,何苦相互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