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高百余丈的悬崖峭壁依存于一座山脉的南麓,坐落在沧澜王府大后方。
峭壁之上建有十余个洞府,作为平时闭关所用。
出了密室,渔阳怀治快步向后山走去,远远的就看到沧澜王妃坐在一座洞府前,肩膀斜靠在山壁上,面容微垂,全无往日昂首挺胸的气势。
一众侍从则站在峭壁之下,半步不敢靠近。
“娘。”
渔阳怀治跃空而上,须臾即到沧澜王妃的跟前。
“为何不让侍女跟着?”
沧澜王妃闻声抬起头,一双凤眸因为流了太多泪已浮现一层白氲。
渔阳怀治心疼地握住娘亲的手,“娘,您要保重身体,儿子还要倚仗您呢!”
两行浊泪再次滚落,沧澜王妃无力地回握住儿子的手,“治儿,娘亲帮不上你,娘亲只是渡劫一境,寻常宗门的大修士都比我厉害……”
一股难言的悲痛瞬间涌上渔阳怀治的心头,这几日他一直强撑着,不能慌不能乱不能垮,不能露出任何不堪重任的迹象,他不仅是北域今后的擎天之柱,更是娘亲心里的支撑,纵使他心底不安,也没有胆怯与脆弱的资格。
可他终究只是个小辈,修为不够,外面又群狼环伺……
“娘,过几日去天帝城送年礼,我准备向天帝提亲……”
沧澜王妃蓦然抬头,心念转动间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弊。
“好,娘亲会为你准备。”
沧澜王妃摸着儿子的脸颊,眉宇间全是忧思,“治儿,申屠先生不能露面,他是八子之一,无论他曾经在神域的经历还是与曾祖的关系,神域都不会放过他……”
“我知道,先生已经说过了……”
沧澜王妃点点头,眼眸中忽然涌上一抹决绝,薄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罢了,等夫君出关后再说吧。
消息不胫而走。
几日之间,整个沧溟大陆的各大势力几乎全都得到了消息:
沧澜王渔阳长策时日无多!
一时间,许多势力开始暗戳戳的骚动,有王族也有大宗门。
北域是块挂了没有多少肉的骨头,虽看着鸡肋,但好歹是一块地盘,咬下一口,未必就不能称王称雄。
而所有有心人都知道,陵尹天帝不喜渔阳氏已久,否则也不会派那么多的锦衣使者紧盯沧澜王城,由此可见不管是吞并还是瓜分,都应当是天帝乐见其成的。
腊月十六。
沧澜王闭关已有八日。
而这一日也是各大王族各大宗门势力向天帝送年礼的日子。
一年之中唯有这一日,所有手握重权的重臣可以同步前往天帝城。
天未亮,沧澜王府便忙碌异常,总管俞百川准备了整整七艘战舰,年礼之重为近百年来之首。
薄暮之下,许多王城宗门齐聚四周,为沧澜大世子送行。
自大世子与沧澜王一同治政,他们便常与打交道,此时关切的话已无须多说,渔阳世族与北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是所有人的共识。
渔阳怀治登上头舰,对着四下注视微微行礼,诸多叮咛尽在不言中。
“真的不用娘亲跟着吗?”
沧澜王妃纵身而来,满面都是担忧,一边是独身去往虎狼之地的长子,一边是几日后就要出关的夫君,她哪边都放心不下。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没有必要掩饰,父王时日无多,陵尹啸行心中定也有数,不管他如何痛恨渔阳世族,我都是下一任沧澜王,由我来提亲最为合适。”
“他未必会立刻同意。”
“我提亲是态度,也是投诚,他同意与否,面子上该给我的体面还是会给的。”
渔阳怀治始终昂首挺胸,一派淡然又胸有成竹之色,他知道暗处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他,从他的一言一行揣度北域的存亡,也谋划对北域的一举一动。
“娘,您不必担心我,陵尹啸行在乎颜面,不会对我如何的,父王出关后……您照顾好他。”
沧澜王妃含泪点了点头。
话别不能耽误太久,卯时一到,七艘战舰便鱼贯而起,飞向苍穹。
渔阳怀治站在舰头,回望薄暮之下的亲人与城民。
这世上,每个人都不是为自己而活。
五日后,七艘战舰如期抵达天帝城。
玄武旗帜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天上地下的许多目光,小一半是渔阳怀治熟识的。
沧溟大陆有资格给天帝送年礼的,除了五大王族,就是各域的一等宗派,而数量以帝域、东域、南域居多。北域万年来都只有一个松云山庄够得上一等,偏偏又与渔阳世族不睦,如此更受天帝抬举,每次年礼都有他们的影子。
渔阳怀治瞥过在场唯一一个北域势力,面色凛然,气宇轩昂,如一头幼年猛兽进了决斗场,看似年幼却气势十足。
“沧澜大世子,听闻北域王冕要落到你的手上了,如此年纪就气运加身,当真可喜可贺啊!”
渔阳怀治勾起一抹淡笑回望过去,“晏圣子此话似有嫉妒之意,不知可是因屈居晏掌门之下数千年,志不得伸,才有感而发此感慨?”
“你!”
那人伸出一指怒目相向,却又迅速转向一旁的掌门人,小心翼翼地解释起来。
渔阳怀治哼了哼,口舌之能,谁不会?
“沧澜大世子是马上要继承王位的人,何必与个宗门弟子过不去,晏圣子此话也不过是想提醒大世子,得之易,失之易,气运来时青云直上,气运去时,想留住手里的东西可就要靠实力了。”
“谢胡宗主提醒。”渔阳怀治言笑浅浅,打量了一下此人后,若有所思道,“本世子记得方木大师举办阙珠大会时,胡宗主夺得了一枚阙珠,看胡宗主当下的修为,可是一气破三境了?”
此人得意一笑,“凭实力得来的东西,自是用的安稳,阙珠乃神域至宝,自然名不虚传。”
渔阳怀治勾了勾唇角,很好,绝口不提阙珠来自沧澜王府,希望将来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