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所有囚徒都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王公贵族出行,必定有实力强大的修士护道,与他们这些亡命徒立约,不过是为了加道保险,不说舍命相护,至少别下黑手。
“既然诸位再无异议,那咱们便来好好认识一下仆固大人。”
言罢,渔阳怀治看向了仆固云苍。
仆固云苍健步向前,以一种极度傲然的神色睥睨着下方的面孔。
忽然,他双臂大开,嗡———
强横的境界气息轰然释放而出,气息中的肃杀之气霸道至极。
数万囚徒纷纷变了脸色。
“渡劫境!”
……
这是个不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们爆体而亡尸骨无存的境界。
不少人心肝震颤,大乘境对他们来说已经高高在上了,此时又来个渡劫境,不知沧澜王府意欲何为。
“此次去往赤地,仆固大人将与二世子同行,并一同驻守赤地。”
渔阳怀治声调铿锵,眼中意味深长。
“只要二世子一日无恙,诸位有修炼上的问题,都可以向仆固大人请教!”
啊?!
这没听错吧!
不少人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不仅送阙珠,还指点修炼,有这般好事?!
许多人起了疑心。
天下没有免费的好处,若有,那定是对方从你这里获得了更多。
“我沧澜王城想以这种方式,与诸位结个善缘,一方面保护好二世子,另一方面……”
渔阳怀治故意顿了一下。
“众所周知,北域孱弱,因此所有北域的修士不论是原生于此的,还是其他疆域游历至此的,我沧澜王城都愿善待,他日诸位若登临大乘境甚至渡劫境,可莫要忘了北域的这份阙珠之情。”
原来如此,许多人将疑虑又收了回去。
却仍有人品出了恩威并施的味道。
“如此,那便十年后见了!祝诸位都能登临大乘,笑傲赤地!”
他将储物戒交给仆固云苍,龙行虎步的离开。
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要看镰儿自己的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殊不知他这个当哥哥的,也跟他的父王娘亲一样忧心。
今日许下阙珠重利,也只是万年布局的一小部分,未来能否派上用场还未可知。
片刻后,战船升空,载着数万亡命徒驶向沧澜王府。
仆固云苍负责押船,渔阳怀治则先行一步返回。
作为渔阳氏嫡长子,沧澜王王位的继承者,他很清楚自己父王谋划万年的大计。
但他的傻弟弟却一无所知,无知得像张白纸,他需要亲自嘱托一番。
“大哥!”
一见到渔阳怀治,渔阳飞镰便飞奔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一袭红袍,一脸傲娇。
“大哥,那禹王老儿不会真让我去赤地吧?”
渔阳怀治面沉如水。
“你说呢?整个沧溟大陆,谁敢挑衅九方王?你却辱了他的颜面,还当着那么多名门望族的面,你觉得他会轻饶你吗?”
渔阳飞镰懊恼的脸庞蹙成一团,“这也不能怨我吧,他凭什么要求我只娶他女儿一个?好男人都是有血性的!”
渔阳怀治叹息,“他是一方霸主,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你纵使一万个不乐意,也需知他不能惹,为了一时痛快,将自己推入火坑,值得吗?”
“还有那禹王郡主,你若不喜欢,娶回来供起来就是了,何苦惹一身祸?”
渔阳飞镰终于挫败下来,却仍是一脸不服气。
“都怪那禹王芊月,死皮赖脸的追了我两甲子,最后还利诱我,那么多宝贝,谁能扛得住?!”
渔阳怀治笑了一下,没有戳破自家弟弟的心思。
“父亲和曾叔祖一直希望对你严加磨砺,只是母亲太心软,总觉得你体弱,舍不得你受苦,我这个当大哥的也觉得能罩得住你,所以一直没有严苛的要求你,如今仓促之下……才觉误了你……”
渔阳飞镰眨眨眼睛,哪儿误了他了?不都挺好的吗?
“废体要想突破桎梏,凝结金丹,不脱几层皮是不行的,骨骼、筋脉都要重塑……”
渔阳飞镰的小心脏顿时抽了几下。
这苦他确实吃不了。
他的人生追求就是在父亲和大哥的羽翼下,逍遥自在,无拘无束,闯了祸也不用承担责任。
修炼?
根本用不着。
大树底下好乘凉,他可是有好几棵大树罩着他:
父亲、娘亲、大哥、曾叔祖……还有将他从小疼到大的云苍爷爷。
有如此强硬的后台,何苦来哉还要自己找罪受?!
“如今,纵是万般不舍,也不得不放你自己去磨砺了!”
渔阳怀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叮嘱道:“镰儿,你记住,渔阳家没有孬种,生是顶天立地之身,死是矢志不渝之魂,纵尸骨无存也绝不能辱没先祖的英名!”
渔阳飞镰有点不敢置信,今日的教诲仿佛要送他上战场一般。
“大哥,你放心,我会乖乖的去赤地的,绝不会临阵逃脱!更不会辱没了渔阳世族的名声!”
大哥教导,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渔阳怀治欣慰的点了点头。
旋即就见那熟悉的小眼神又转动了起来。
“依我看……就在进赤地之前把我接出来吧,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没人会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大哥你说呢?”
果不其然。
他就知道,无论多严厉的训诫,这小子都不会往心里去。
见大哥不回答,渔阳飞镰急了,“不会真让我进赤地吧!”
四目相对,表情各异。
俩兄弟有七成相似,只是渔阳怀治偏英武,全身上下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稳重与霸气。
而渔阳飞镰则偏俊秀,眼神既清澈又叛逆,十分的玩世不恭,一看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
“大哥,我会死在那的……”渔阳飞镰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家雀。
“不会的!”渔阳怀治断然否定。
“大哥,你看我,”渔阳飞镰撸起袖子,露出两只胳膊,“我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虽然风流倜傥,模样比你还帅,但实际就是个绣花枕头……大哥,你是不是高估我了……”
“没高估你,云苍爷爷也会跟你一起去。”
“云苍爷爷??……云苍爷爷都那把年纪了,父王是不是也太狠心了?”
渔阳怀治紧抿嘴唇,没有回答。
“大哥,我是不得罪你了?”
“你得罪我的事,以后再说。”
“大哥!”渔阳飞镰摇着亲哥的胳膊,满脸哀求。
“镰儿,你除了吃喝玩乐就没想过别的事情吗?”渔阳怀治终于有了点脾气。“大丈夫立足世间,当不畏汤火,披肝沥胆,百折不回!若是庸庸碌碌醉生梦死,那追求万年之寿还有什么意义?!”
“嗯……” 渔阳飞镰摇着渔阳怀治的衣袖就是不松手。
看着自家弟弟从未经历风雨的脸庞,渔阳怀治的心沉了又沉。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父母兄长没有教给你的,这个修行江湖会一点不落的重新教一遍,只是手段会更残忍,更不留情。
人生如逆旅,该走的路一步都不会少。
他捋了捋弟弟凌乱的发髻,不再多说。
抬手入怀,摸出一件湛蓝之物,手上掐诀,没有丝毫犹豫就融入了渔阳飞镰的体内。
速度之快,渔阳飞镰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蓝色的光华覆盖了全身,他才后知后觉。
“大哥!这是……”
“道阻且长,咱们两兄弟都要任重道远!”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转身离去。
刚走几步突然一个回身,手指一划。
渔阳飞镰一怔。
他大哥,把他的嘴封了……
“防你求饶,惹得娘亲难受!”
“一日后就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