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那女子原本听到她的话时,眼睫便颤抖得越发厉害,却也只是紧咬贝齿,强忍着。当感受到洛水瑶这个陌生人的善意,又听到她提及自己的爹娘,女子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悲戚,用胳膊挡住眼睛,呜咽出声。
洛水瑶见此情景,眼眶泛红,满心怜惜。这世道于女子而言太过残酷,这可怜的姑娘遭遇厄运却孤立无援。若是在现代,还能报警,让法律去制裁作恶之人,可在这儿,即便报官,那靖安伯府公子犯了恶行,官府的惩处也不过是不痛不痒。而且一旦此事泄露出去,这女子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世间人的唾沫星子会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淹没。他们不会谴责男子家教不严、纵子作恶,只会把一盆盆脏水泼向这无辜的女子,指责她不检点。她宛如一朵娇嫩的花,被无情的暴雨肆意摧残,却又哭诉无门,实在可怜至极!
就如她想帮她,却也是有心无力,只能毁掉那害人之物。可就连这,都得依靠他人庇护才行,若没有叶云舟在,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就连这样轻微的惩罚都无法实施。
看着那女子哭得越来越大声,她走上前去,跪在床边,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想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畅快地哭一场,把所有的委屈与不甘都宣泄出来。只有将情绪发泄出来,她才会有活下去的希望。
那女子感受到她的力量,哭声顿了一下,随后转过身,把脸埋在他的颈间,再也抑制不住,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春杏站在一旁,双手紧捏着衣襟,早已泣不成声。
许久之后,女子才渐渐止住哭声,轻轻推了推洛水瑶。
洛水瑶使劲眨眨眼睛,把眼眶中的泪意强压下去,随即扬起一抹笑容,缓缓松开了她。
推开洛水瑶后,她缓缓坐直身子,红肿的双眸中透着一丝坚定。她起身想要下床,却因手腕受伤而有些力不从心。
洛水瑶见此情形,赶忙阻拦道:“姑娘,你身上有伤,切莫乱动。”
那女子几番尝试,见无法拗过洛水瑶,索性直接跪在床上,“咚咚咚”地连磕几个响头。
洛水瑶见状,手伸出去一半,却又慢慢缩了回来。她紧捏拳头,最终还是没有阻拦她。
她理解她磕头之举可能是出于感激,本想伸手阻拦,但见她如此坚决,又担心推辞一番会让她手腕伤势加重。犹豫之间,最终还是选择尊重她的行为。
磕完头后,她的身体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可她仍强自支撑。望着洛水瑶满是担忧的双眸,她嘴角轻扬,强牵起一丝笑容说道:“多谢恩人救命之恩,小女永生难忘。倘若日后有机会能报答您,小女必当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想明白了,自己凭什么要死?错的又不是自己,该死的人也不是她。
恩人说得对,死了有什么用呢?自己若是死了,旁人不会为自己心痛分毫。若是自己死了,那才是真正遂了仇人的心愿。她不能死,她要好好活着,活着将那畜生送进地狱。
望着她眼中燃烧的恨意,洛水瑶满心无奈,只能在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一时间,那些劝解的话语像是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赶忙上前,微微弯下腰,扶住余秀的胳膊,“你快躺下,报恩的事儿咱以后再说。你现在这副模样,可得好好休息才是。”
余秀顺着洛水瑶的搀扶,缓缓躺到床上,可那双明眸子却依旧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洛水瑶,像是要把自己的故事全部倾诉出来。
“我叫余秀,我爹原本是一个秀才。我家在江南,原本我们一家人日子过得也算是有滋有味。可谁能想到,去年发生水患,大水冲走了我们的房子以及我的爹娘。”
说到这,余秀的嘴唇微微颤颤抖,眼中泛起泪花。
过了半晌,她才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水患过后,家里真的是什么都没了,就像天塌了一样。我只能把自己那些随身的首饰卖了,这才勉强凑了点钱,让爹娘入土为安。”
“我记得爹娘生前跟我说过,我们家在京都有一房亲戚。当时的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就一路打听着来寻亲。京都可真大啊,大到我没有具体地址,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找个人太难了。可那时我身上已经没银子了,没办法,我就去了一家酒楼当账房先生,就想着能安稳过日子。可谁知道……那个畜生,他居然看中了我,就把我强行掳走了。”
说到这儿,余秀紧紧咬着下唇,泪水再次顺着眼角滑落,那泪珠里满是委屈和愤恨。
洛水瑶坐在床边,轻柔地替余秀掖好被角,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安慰:“没关系的,人活这一世啊,总会遭受各种各样的苦难。可只要迈过了这道坎,你日后定能一生顺遂。你要记住,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所以一定要好好活着。”
余秀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要把这些话语刻进心里。她抬手,狠狠地擦干脸上的泪水,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中,像是被点亮了一盏明灯,重新泛起了光彩。
直到余秀沉沉睡去,洛水瑶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她把春杏拉到一旁,小声叮嘱道:“你就在这儿守着,等她醒了,安排人做些易消化的食物给她。”
洛水瑶似乎还有话想说,嘴唇微张,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摆了摆手,“行了,就这些,你先进去看着她吧。”
春杏不解的点点头,不明白小姐到底是想说什么?还是想问什么?见小姐又不打算说了,她只能微微福身,应道:“是,小姐。”
走出院子,洛水瑶看到庄子正候在院外,和他站在一起的是刘管事的儿子刘宇。洛水瑶走上前去,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用行礼。
庄子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可目光扫到旁边的刘宇后,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