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直直盯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眉头紧皱着,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连着刚才皇上将他叫过去交代的事情,之后的一路上都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
既不敢向李言笑求证,他到底和她说了什么,说了多少;也无法向她解释。看刚才的情形,她明显是知道了什么,是为了不让自己为难才打断了赵放要说出口的话。
那是不是说明她就算知道了,也没有轻易听信赵放的话,而是在主动等着自己的一个解释?
马车内是一片寂静,赵晏的目光频频打在李言笑身上,只见她紧紧靠在车窗旁,撩开帘子望向外边,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他又觉得有些错愕,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李言笑一直在回想着刚才赵放所言,她虽不信,但是这些事情他又实在没必要说谎。一切都是为了自保,为了出人头地,并不卑鄙龌龊,相反如果一直隐藏着才真的是小人行径。
对于赵晏,她也有些恍惚,从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对她而言,赵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冷面无情,做事倒是果决,有脑子,有手段;但是接触下来后,更是觉得她感知的没错,这样的一个人,是十分危险又琢磨不透的人;再后来他说喜欢她,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因为没有原主的记忆,她只能一步一步试探,也不知道该接受还是拒绝。
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捆绑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她也不自觉地想站在他身边,也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并不是爱情,而是一种殊途同归的惺惺相惜,她感同身受他的命运,或者说是感同身受于那个深陷泥潭的自己。
做了奇怪的梦境,那个神秘的声音说,你要陪在他的身边走过低谷,她照做了,但是现在却告知她,这个人可能是害得原主落水的幕后之人,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不够吗?一定要让两个人再一次地分开吗?
她脑子里乱得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情她说了,一定会等到赵晏主动亲口愿意和她说得那一天,在此之前,她不会轻易随意揣测。
理清思绪后,深深呼了一口气,不去再想其他的。回过头来,却看到赵晏望眼欲穿的表情。
“殿下是有什么事情吗?怎么满怀心事的样子?”她换了个话题,“皇上突然将你叫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晏看她没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顺着她回答:“没什么,这件事我倒没必要瞒你。皇上刚才叫我前去是为着送南国粮草一事。”
他的确没有说谎,但是也没有完全和盘托出。因为那一封来自南国的密令......
提及此事,赵晏也不禁有些怪自己,当时事态紧急,也没有考虑周全。司徒皓月是南国国君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就那么突然来到了北阳,自然有些担心。
若光是此事倒还好,只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了她病倒了的消息,竟直接发来了密令责问。
“朕倒是不知,这南国公主竟被你私自带来了北阳!还病倒了?”赵修有些愠怒。
赵晏放下那封密令,抱拳请罪:“此事的确是儿臣考虑不周,但是司徒公主一切无恙,经薛太医诊治之后,不日就可以恢复,请南国国君放心。当初儿臣接到太子消息,说是后宫之中发生邪祟,不少人还中了蛊毒,正巧司徒公主善于解毒,心怀大义,便跟着儿臣来到了北阳。绝对不是私自出逃。”
赵修明白了前因后果,也不再追究,他这才知晓了是这位公主,解除了后宫中的蛊毒,解救了皇后,心中对这个公主也有了不少好感。
话语也软了几分:“是吗?此事朕居然不知,说起来,这位司徒公主也算是我们北阳的恩人了。此次朕饶你无罪,起来吧。不过日后你恐怕要亲自带着她,向南国国君‘请罪’。”
赵晏不解,却隐隐有不好的感觉,装着糊涂说道:“父皇,这是何意?等到此次祈福回去之后,我一定会亲自将她护送回去。”
赵修哂笑,又将另外一封信笺交给了他。
没想到这封信便使他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他看完信的下一刻就立即还了回去,又跪地恳求:“不,此事万万不可。儿臣现在还年轻,缺乏历练,从未想过成亲一事,南国国君也不了解儿臣品性,请容儿臣当面去和他言说。”
赵修本来也对此事在观望阶段,没有要立即答应他的意思。但是却看到赵晏有如此大的反应,还是有些吃惊。
他心里还在想着那个李言笑,放儿曾经的皇妃。但是他记得警告过她,不许她再介入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看来她是没有遵守承诺。
收起那封信后,他表情微微冷了下来,直击心灵地发问:“你为何如此排斥这场亲事?司徒公主肯大老远地只身一人和你来到北阳,还大费周章地解了毒,难道你不明白她的心意吗?你难道不是因为看上了那个公主,才在南国与她成天厮混在一起吗?”
他的话犹如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同时也失落地苦笑一声。皇上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对他的监视,他的身边始终没有完完整整的忠心的人,除了越泽之外。
他没办法去否定,皇上只愿听信他所看到的,既然如此,他没什么好说的。
“父皇无所不知,儿臣佩服。但是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儿臣与司徒公主之间绝对清清白白。”
后来,二人也是始终没有得出一个合适到能说服彼此的结论,便不欢而散。
对于此事,他的态度十分坚决,绝对不会同意。
更何况他们现在刚刚将话说开,她也好不容易才答应自己,不能因为这件事让她忧心。于是决定隐瞒下来。
话音落在李言笑那里却有着不一样的解读,她知道他曾出使南国一事,但是若单是因为运送粮草,实在没有必要去这么长时间,而且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那又是什么事情不能让她知晓的呢?南国......恐怕只有那位公主了。
她没有点破,装作了然地点了点头:“是吗?只是谈论此事便去了这么久吗?”
实际上她在等他主动说起,虽不愿追问,赵晏瞒着她,一定是想自己扛下来,但是若有困难,她还是想一起解决。
赵晏依旧没有说明,只是让她不要担心,一切的事情都由他来解决。
——
回到宫中后,他立即马不停蹄地冲向了薛太医那里,他们一走数天,想必她应该无事了。
“薛太医,司徒公主呢?怎么没有看到她?她痊愈了吗?”他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太医院中其他人都一脸懵地看着他,薛太医依旧不慌不忙地翻着医书,捋了捋胡须,对众人说道:“都别盯着看了,药都配完了?”
又没好脸色看了赵晏一眼,走至旁边发着牢骚:“二殿下,老朽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立即道歉:“薛太医言重,我哪敢?是那位公主?她怎么您了?”
提起司徒皓月,他就有着说不完的埋怨:“老朽依旧年过古稀,却还要每天承受那个小祖宗的脾气,你知不知道她能讲上一天的话,而且一直在你的耳边,还有她还搅得太医院没有安宁,我跟你说,你要是对我还有一丝感恩,就快点——”
他话还未说尽,司徒皓月应声而至,猛地出现在他身后:“喂,要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