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京,金銮殿。
高锦坐在龙椅上,把玩着手里的夜明珠,姿势懒散,眼睛半闭。
听着下面大臣的各种汇报,时不时点点头,回答两句。
遇到要立马决断的,他就轻飘飘说两句。
其他大事已经谈得差不多了,高锦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大殿。
忽的,他掀开眼皮扫了一眼大殿,皱了皱眉道:“江言那老东西怎么没来?”
“陛下,江大人病重,已经告假多时了。”
“哼!”高锦从鼻子哼冷一声:“这么久还没好?干脆让他告老还乡得了。”
众人一听,纷纷噤若寒蝉,不敢触霉头。
“陛下,臣有事启奏!”一张许久未出现在朝堂上的面孔站了出来。
“说。”高锦往后一躺,懒懒地说。
“微臣听闻,前不久,东市一个鱼贩杀鱼时,杀出一条大鱼,大鱼肚子里...有玄机。”
“有何玄机?”高锦闻言,来了点儿兴趣。
“听说,那鱼贩在鱼肚子里挖出了一块石头,上面写着‘天下兴,小女王。’”
高锦闻言,忽然兴趣缺缺:“什么乱七八糟的?阮季平,你一个钦天监不好好观星,你跑来跟朕说这些市井小事作甚?”说着,手里的两块石头被重重放在桌子上。
众臣便知道,他不耐烦了。
阮季平闻言,眼神闪了闪,立即低头:“是,臣以为陛下感兴趣。”
高锦冷哼一声,他身边的太监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阮季平萧索的身影,一个人孤独地走在长长的甬道上。
他呼出一口浊气:“心宿暗淡,大事不妙啊。”
心宿,既星月狐星系,传言上古时代,有位苏皇后便是此星宿转世,然而上古史书记载的苏皇后并非是什么好人,反而是祸乱朝纲的祸水。
在百姓苦不堪言的时候,掏空国库建造了什么观天楼,最终导致一个朝代的灭亡。
因此,观星书中记载,星月狐下凡,天下必有浩劫。
如今,心宿再次暗淡,说明星月狐已经再次下凡转世。
加上前不久,市井又传出‘天下兴、小女王’的谶语。
这...或许就是一个信号。
他在朝堂上只说市井传闻,是想试探高锦对此事的重视,若高锦不重视,他强硬说出来只会引来祸端。
比如那那位江大人。
传言,江大人从临沧回来,带来了一些不好的消息,结果陛下开始忌惮他,还给他下了毒,如今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
今日就让江言告老还乡了。
这位陛下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他对自己不感兴趣的眼皮都不抬一下,说了只会引起他的不满。
上一任宰相姜大人不就是因此被撸了职嘛。
这么多前车之鉴,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当这只出头鸟了。
阮季平重重叹了口气:“不妙,不妙啊。”
说着,便踱步出宫,回了他的观星阁。
适逢乱世,他得夜夜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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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郑家,老汉又从袖口处掏出了竹筒烟,点着了,吸了一口。
林微也随地找个位置坐了下去。
有时候十条消息,都不如听百姓说一句真话。
烟雾缭绕间,老汉说起了郑家。
郑家是县太爷夫人的娘家,仗着县太爷的的关系,在这安奉县横行霸道。
县太爷柴复,很少露面,除非有人到县衙击鼓鸣冤,否则其他小事都是私下就决断了。
柴复人如其名,喜欢财富,贪钱好色。
因为他的这一特点,安奉县的百姓过得苦不堪言。
公堂之上,谁有钱,谁就有理。
有钱者,为所欲为;没钱者,被逼死还是被当街斩杀,无人在意。
这种事情已经持续了三年,大家遇到了什么事情只能自认倒霉。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上告,可普通百姓又怎么玩得过上头的人呢?就算告到刺史那里,最后也只会让百姓回家等着。
等着等着,事情就不了了之。
柴复便更加肆无忌惮。
上行下效,柴复夫人的娘家也狐假虎威,学了起来。
柴复夫人的亲爹郑百万,已经是六十多岁、满脸褶子的老头,每年还要收七八房小妾。
关键是,他的小妾都是抢来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略有点姿色的,一旦被郑老头见着了,就算是已经嫁人,他也能给人撸去。
百姓怨声载道,老天降下天罚,安奉县所有庄稼都被蝗虫啃食干净,有些没来得及跑的百姓也被蝗虫咬死了。
所以,很多百姓活不下去逃掉了。
当然,也有上山落草为寇的,专抢达官显贵的车辆,然后把钱财粮食分给穷苦百姓。
老汉说话还算有条理,林微整理了一下线索。
反正就是衙门不办事,富人们横行霸道。
百姓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还遭遇了蝗灾,粮食颗粒无收,有人被迫逃离家乡,有人被迫上山为寇。
想到老头方才看李二灿那包子的眼神,林微拿出两个肉包子递给老头。
“大爷,吃点东西吧。我孩他爹在河州做生意,我听说这边情况不大好,孩他爹许久没有消息了吗,我便来瞧瞧。”
老汉起初不肯要,林微说自己还有,他才肯收下。
咬了一口包子,他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于是赶紧转移注意力。
他听到林微说是外地的,便含糊着问道:“你们是打哪儿来的?”
“渝州。”林微坦然。
“渝州?不是说流圭敌寇打来了么?”老汉愣住。
林微皱眉,这边好似还没什么探子过来,看来这边消息非常闭塞啊,余大头应该有探子在这边的,难道都在府城?
林微假装惊讶:“大爷,你们不知道么?今年年初,敌寇早就被赶走了,临沧都被收复了。”
老汉恍然大悟,他对临沧并没太多反应。
特别贫苦的老百姓一生都在温饱间挣扎,很少有人会关注十里地以外的事情。
“渝州,现在怎么样?”老汉问道,但随即一想,不都是大祁的官员么?他能想象得到那是什么状况,于是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唉,都不容易吧。”
林微还想说什么,忽然,外头有两个人冲了进来。
“嘘”两人做出噤声手势,然后躲到了旁边的破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