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两刻(9点30分),鸡翼城南侧的水师营寨,炮声震天,火光浓烟滚滚。
上万的大明水师和清军水师,冲天的厮杀声,响彻珠江两岸,也到了决死决胜的阶段了。
“轰隆、轰隆、、”
“噼啪、轰、啪、、”
“咻咻咻”
“噗嗤、啊、啊、、”
、、、
清军水寨北门外,火炮轰鸣,火光四溅,硝烟滚滚,泥石碎木乱飞,营寨内的清军,壕沟外的明军,惨叫声响彻四野。
光头降将杨继,带着500多老卒子,驱杀500多丁壮降卒,正推着重盾车,填埋前面的壕沟。
躲在营寨内的清军将领丘阳夏,则是带着1千多将士,操着火炮、鸟铳、弓箭,拼死反击,试图击退明军的冲杀。
同样,蹲在杨继后面的常金印,则是下令本部的十几门大小杂炮,还有一百多杆抬枪,轰杀栅栏后面的清军,掩护杨继填埋壕沟。
水师营寨就是这样,南面大门在珠江上,北侧连着鸡翼城,肯定要建立标准的栅栏,还有壕沟挡土墙。
当然了,以前鸡翼城在清军手里,海盗出身的许龙,不是很重视,壕沟就挖的浅,仅仅一道而已。
“救命啊”
“俺走不动了”
“咔嚓”
“呃哼,啊、、”
、、、
老武夫杨继,躲在一个重盾车后面,发现旁边的地上,跪趴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丁壮,蜷缩成一团,嘴里念念有词。
他可不会管那么多,也懒得理会,一个大跨步走过来,二话不说就一刀剁了。
“扑街仔,废物”
“他娘的,说了不许停”
“兄弟们,盯紧了,一个都不许停”
“全部往前推,填平了壕沟,大家就可以撤了”
“前面就是营寨了,兄弟们,加把劲,马上就冲过去了”
“弓弩手,给老子放箭,往营寨里射,射死清狗子,一刻都不要停”
、、、
躲在重盾车后面的杨继,浑身血渍,面目狰狞骇人,高举着带血的钢刀,一边催促军队往前填壕沟,一边玩命嘶吼。
乱世几十年,冲锋陷阵,填埋护城河,大家都得有这个觉悟,谁都经历过,杨继也是这么苟活过来的。
眼看着就要突破壕沟了,不出意外的话,此战过后,只要他还活着,在明军立稳脚跟,肯定是没的问题。
当然了,也幸亏了他手下的500老卒子,都是当初跟着栗养志的老队伍,性情残暴,战斗力强悍,驱杀丁壮民夫,眉头都不带眨一下。
“轰隆、轰、、”
“噼啪、啪、、”
“砰砰、噗嗤、啊、、”
、、、
清军北面营寨内,硝烟弥漫,躲在栅栏挡土墙后面的水师兵丁,同样是惨叫连连。
杨继带着死士往前填壕沟,常金印的一堆杂炮,就在后面轰杀清军的营寨,当然了,炮口抬得比较高,大部分炮弹都砸在营寨里面。
但是,更恐怖的火力,则是几百多杆抬枪,是朱雍槺特意加强给马雄和常金印的攻城队伍。
这些抬枪手,就躲在杨继身后,百米左右的重盾车里,拇指头大小的铅弹,密不透风,指哪打哪啊。
“将军,顶不住啊,怎么办”
“将军,还有援兵吗”
“将军,还有火炮吗,兄弟们顶不住啊”
、、、
硝烟弥漫,躲在里面的海盗水师,一众基层将校,被压得抬不起脑袋,神色慌张的聚在一起,对着领兵将军丘阳夏,七嘴八舌的叫苦不迭。
他们这帮人,经历了十几年的乱世,打家劫舍,打鱼晒网,打劫商船,那是水中蛟龙。
实际上,跟福建郑氏的海盗集团差不多,一旦上岸了,面对真正的陆军精锐,能吓个半死,只有挨宰被砍的份。
这个丘阳夏,刚好是尚可喜安插在许龙身边的心腹将领,出身天助兵的老武夫,负责分化监督这些海盗水师。
这时候,对面的明贼,如此悍不畏死的攻上来,肯定得找丘阳夏了。
“嘎吱”
“锵铛”
“咔嚓,啊、、”
此时的丘阳夏,正猫着腰躲在栅栏后面,紧盯外面敌情,听到身后一片叽叽喳喳的叫苦声,脸黑如炭。
钢牙一咬,眼神狠厉,右手偷偷按在左边的刀把子上,突然猛的一转身,拔出手中的钢刀,快如闪电般,剁向最近的一个老海盗。
电光火石间,黑血飙升四溅,一个硕大无比的大脑袋,冲天而起,怒目圆睁,滚得老远。
“嘭”
紧接着,这个老武夫狠人,再一个大鞭腿,把身前光秃秃的海盗躯干,踹飞出去。
满脸血浆的丘阳夏,狰狞骇人,拎着正在滴血的大砍刀,寒光闪闪,遥指剩余的几个基层将校,目露凶光,暴声怒吼:
“大敌当前,大声喧哗者死”
“明贼攻营,扰乱军心者死”
从军十几年,丘阳夏跟着尚可喜,南征北战,死在天助兵手里的明军汉人,那是不计其数了。
砍头剁首,踹飞无头死尸,老武夫太熟练了,干脆利落的很,可谓是一气呵成。
“锵铛”
“哗哗哗”
“大声喧哗者死”
“扰乱军饷者死”
“临阵退缩者死”
、、、
一大片甲胄声,丘阳夏身边的几十个亲兵,纷纷拔出钢刀,对准一堆基层将校,大有一言不合,就冲上去全干掉。
两军交战,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冲锋陷阵是常态,低头猛冲直打就是了,丘阳夏最忌恨的,就是懦夫废物了。
就像眼前的海盗水师,顶着朝廷的水师编制,拿着足粮足饷,私底下,却干着海盗的打劫营生。
平日里的时候,这帮海盗小头目,都是背着他乱搞,打劫商船,走私盐利,一个个赚的钵满盆满。
关键的时候,对面的明贼,还没有冲上来,这帮海盗就开始腿软,叫苦推脱,一个个废物点心啊。
“轰轰轰”
“咻咻咻”
“噼里啪啦,轰、、”
“咔嚓、啊、、”
“呃哼,噗嗤、啊、、”
、、、
同一时间,清军水寨南面,那才是真正的血腥惨烈大场面,营寨内外几百艘战船,隔着营寨木墙,操着火炮玩命对射。
临近水寨的栅栏土木墙,水营大门的地方,则是双方拼死争夺的焦点。
哨船、便利船和纵火船等等,双方几百艘小船,上千水兵将士,在相互跳帮厮杀,弓弩火箭对射中。
放眼望去,水营的大门,还有几段营寨木墙,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似乎摇摇欲坠中。
没错,明军有足够的兵力优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时不时的有纵火船,突破清军围堵,冲到木墙下面,引燃船上的特制火药箱。
但清军的海盗水师,也不是吃素的,同样有几百上千水兵,操着小船,顶在营寨门口,拼死守护水寨。
“呼哧、呼、、”
眼看着水师的前锋军,迟迟无法冲破拦截,明军主将旗舰上,将军黄明初钢牙一咬,深吸一口气,对着王兴大声请命道:
“虎贲将军”
“谭兄弟的前军,已经打了一个多时辰了,伤了不少老兄弟”
“时间不等人,再拖下去的话,陈总兵的水师就要上来了,说不定陛下也会着急”
“末将请战,率本部的水师兄弟,冲上去增援,破了这该死的鸟营寨,给兄弟们撕开口子”
打仗就是如此,战前就会定好战术,谁主攻谁助攻,还有谁殿后,预防战事的意外情况。
朱雍槺的军事会议,定下了王兴的水师营主攻,王兴也定下了谭琳高为前锋,负责冲阵冲杀。
半个多时辰以前,谭琳高的水师先锋军,破了许龙部将苏逸的水师分队,然后一路冲杀下来。
如今又在营寨面前,厮杀了两刻钟,却是迟迟无法突破,站在后面的兵将,当然着急了。
没办法啊,明军水师战船火炮不如人,采用的都是小船快舟,冲上去放火,贴身肉搏,伤亡当然更大了。
王兴的水师,是广东派系的代表,后面的陈奇策和杨祥,算是广西派系,竞争压力大,麾下的将校,也是一荣俱荣。
“虎贲将军”
“末将也请战,末将愿下军令状”
“末将的兵马,要是破不了这个鸟营,愿提头来见”
王兴的副将何兆池,目光冷峻,脸色发狠,同样是不甘人后,赶紧站出来,大声请战,甚至是下军令状。
这个何兆池,出身广西水师杨祥的副将,被朱雍槺调配到王兴的水师营。
如今,他是这个水师营的副将,如果站着不动,看着别的将领往前冲杀,以后就不用混了,更别提什么号令部下。
“好,好好好”
“啪啪啪”
“好兄弟,好样的”
主将王兴暗自着急,一直死死站在船头,脸色黑如锅底,额头都发汗了,听到部将请战后,脸色大喜,连说几个好。
点了点头,大跨步向前,对着心腹黄明初,拍了拍肩膀,大声猛夸道:
“明初,好样的,不愧是广东仔,粤西的猛人”
“行,那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本将失望,更不能让老兄弟丢脸”
顿了一下,再转过头,对着副将何兆池,沉声说道:
“何副将也不错”
“但是,你是本将的副将,职责不小,不可轻易赴险”
自古以来,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派系,都会有自己的贴心人,毕竟亲疏有别。
在王兴眼里,这种事关重大的死战,肯定要用嫡系心腹将领,打赢了就是首功,岂能轻易让给外人。
如果是换着以前,别说是谭琳高和黄明初了,猛人王兴自己就冲上去,先干翻清军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