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萦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脸上满是尴尬。
周正把缇萦的茶碗递给她,缇萦缓缓接住,又端起自己的茶碗喝了一口,随即放在桌上,又拿起一旁的茶壶,眼巴巴的等着为缇萦倒茶,缇萦端着茶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一时之间竟有些好笑。
“说了这么多,一定渴了吧,快喝点水润润嗓子。”周正忍不住关心道。
缇萦只能顺势下坡,喝了口茶,将茶碗放下,周正给茶碗里添满,才道:“在旁人眼里,我是个生父不详的私生子,还有一双来路不明的儿女,怎么看我都不适合当别人的夫婿,所以,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于我来说都是枷锁。”
缇萦带着三分微嘲,淡笑道:“你看到还蛮清楚的。”
周正淡淡一笑,装作听不出缇萦的嘲讽,很认真道:“还要谢谢你,当日要不是你说了那些话,怕我还一直活在执念里,幸好你点醒了我。”
嘲笑不到他,还被他拿枪使了,缇萦暗暗郁闷,又喃喃道:“还让你赖上我了?”
“不,不是的,我是真的想娶你。”周正一本正经道。
缇萦想到了李仁,那个古代平凡的男人,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今日一次说明的好,否则后患无穷,犹豫了半晌,终于咬牙道:“那你……那你知不知道娶了我就不能娶任何人了,谁呀不行的那种——”
“知道。”周正迅速打断了缇萦的话,比刚刚更加认真,语气颇为坚定。
“你知道?!”缇萦匪夷所思,瞠目道:“那你还……还……还敢娶我?”
周正义正言辞道:“为何不敢?你如今信不信都没关系,可我定会做给你看,我说到做到,”说到后面,他俊朗的脸上有些黯然,放缓了声音道:“至于嫁不嫁,那就看你了。”
缇萦忽地冷笑起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们这些男人从来只会说的好听,可做起事来,那是一点也不含糊,该娶的娶,该纳的纳,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反正一个也不会少!”
周正被缇萦阴阳怪气的模样逗得放声大笑,笑声渐止后,深深得看着缇萦得眼睛,缓缓道:“我是周正,我不是李仁。”
缇萦不笑了,心彻底静下来了。
照这么说,周正好似什么都知道。当初在临淄时,她可是一腔热血,想着不管前路有多少阻碍,只要李仁心中有她,那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试上一试。她已经做好了赵氏对她冷脸相对,百般刁难的准备了。
谁知会冒出来个表妹,这表妹生的楚楚动人,又泡得了一壶好茶,她把所有得勇气都用在了临淄的小树林了,结果还是没得结果。
然后,淳于意被押上长安,她跟了一路,中途两人没一点联系。直到到了长安,她才再次见到了李仁,这时的李仁已经与时家姑娘传的沸沸扬扬,他们之间的缘分已经被耗尽了,她彻底断了念头。
即便这样,李仁还不知廉耻的跟她说什么三女共侍一夫,真是辱没了她当初的一腔孤勇,可耻,可恨又可悲!
这周正也真是会挑时候,在她与李仁彻底没了可能的时候杀了进来,真是择日不如撞日啊!
想到这里,缇萦忽觉黯淡——等一下,她忽然觉得心头一动,猛然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疑惑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周正对上缇萦的眼睛,一点也不回避,认真道:“当日在临淄时,我看你匆匆离开,便跟了上去,后来在李府,丫鬟把你带走,我忧心你安全,便也跟着了。”
缇萦不知道是该生气周正窥探她的隐私,还是感谢他担心自己的安全,只张口结舌的看着他,她以为这些事,只要她不说,便无人知晓,哪些却是关云长面前耍大刀——尽献丑了!自己狼狈狰狞的样子他全见过了!
周正继续道:“李仁与你想嫁之人完全是两幅模样,你早些知道也好,切勿为了他再伤神了。”
缇萦颓然坐倒,脑子一片混乱,看看桌上的美味佳肴,全然没有胃口,再看看周正,木木道:“李仁不是,你便是吗?”
周正含笑回答:“是。”
缇萦本就生的好看,又因常在医苑诊治,很少施粉,夕阳的暖光照进屋里,让她的脸上变得娇嫩泛红,软软的漆黑头发柔柔的散了几丝在鬓边,浅浅的低着头,如同一只待放的荷花,清香可人。
一双眼睛,那一一双眼睛……周正静静的回看着她。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喜欢上这双眼睛了,明亮的能看到底,高兴亦或忧伤,痛苦亦或高兴,都瞧得清楚,那双眸子似乎有神力,总能穿肠过肚,看到他的内心深处,时时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缇萦思绪百转千回,想了好一会儿,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后面的才是最重要的。她重新端正了态度,转头朝着周正微微一笑:“多谢周将军对我的厚爱,可……算了,我还是直说了吧,我怕我成不了一个好妻子,我不会女红,不会哄人,也不会像那些大家闺秀一样整日守在家里,我得天天来医苑,我得看病治病,抛头露面,你娶了我这样的人,怕是要被人诟病!”
周正挑唇一笑:“这些我都知道,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什么模样我没见过!”
缇萦怒气翻滚,种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一下站起来,冷笑道:“怎么,你见过我不堪的样子我就要嫁给你啊!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怎好意思在这对我评头论足?”
周正也跟着站了起来,高大长挑的身材往前几步,缇萦忍不住退后一步,周正豁然一笑,“你我都是半斤八两。可我能保证,我便是你要找的人。”
缇萦更有种被耍的感觉,连连冷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找什么样的人,你保证什么!”
周正也不生气,只一双深邃的眸子静静的盯着缇萦,一字一句道:“不,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