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又拉着缇萦的手,轻轻拍着,感慨道:“就要这样,缇慧,说话要软,做事要硬,只要咱们是有道理的,什么也不用怕,姑爷和你公爹都是明白人,不会由着你婆婆胡来的。”
缇萦听了,知道缇慧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也是于心不忍,便慢慢挪到缇慧身边,道:“三姐姐你放心,等你肚里的孩子出生,姐夫会更高兴的,你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缇慧抹了抹眼睛,点了点头。
缇诺也在一旁接嘴,“缇慧姐姐,日后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缇慧看了眼缇萦,又看了眼缇诺,这个堂妹,可比她的四妹妹还要亲啊!
姐妹三个相视一笑,林氏和淳于老太太在一旁心里也是熨帖极了。忽地,淳于老太太想起了缇月,忍不住问道:“那刘栋回来了吗?”
缇慧摇摇头,叹道:“唉,回来了是回来了。刘大人现在可是悔不当初,当初随大军北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只能躺床上了,在军中怎么能跟在家里一样,没有那功夫就不要去打仗,这下好了……虽说皇上给了赏赐,可再多的银子也换不来一个完整的人啊!”
刘大人为了能让刘栋堂而皇之的当官,便让其从了军,谁知战场上刀剑不长眼,刘栋失去了一条腿,如今躺在床上,性情大变,动不动就摔东西,打人。刘大人夫妇心中愧疚,偶尔刘栋打死个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淳于老太太轻轻摇头叹气,“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没人知道明天会怎样。”缇慧连连点头道:“祖母说的对,瞧着刘家应该大富大贵的,如今再多的富贵也是无用了。”
缇萦心下一动,插嘴道:“还得是像凌志表哥和堂哥这样真有本事的人!”说完,悄摸的看了缇诺一眼,缇诺下意识地低下头,抿了抿嘴。
林氏骄傲道:“哪里哪里!”淳于老太太倒是大为欢喜,道:“这两个孩子真是争气。”
缇慧一拍手,似想到什么一样,声音都高了几分,“祖母,三婶,两位妹妹,你们可知道现下长安城里最有趣地事是什么?”见大家一脸不知,缇慧轻笑着继续说道:“就是咱们临淄出来的那个周正,现在可红火呢!”
几人不约而同地一笑,缇萦心头一惊,立刻镇定下来,假意笑道:“怎么红火了?”
缇慧拿过茶碗,呷了口茶,慢条斯理道:“前些日子,绛侯府给周正说了一门亲事,是高太傅的远房亲戚的宁家,那会周正只身在外,并不知情,待他知道后,周夫人一惊着媒人去说了,谁知宁家一听说周正是私生子,不肯结亲就罢了,你们猜怎么着,居然随便找了个落魄家,买了个姑娘送来了,周正气的半死,便找了军中的几个兄弟,直接上宁家回绝了此事!”
林氏听的眉飞色舞,惊讶道:“原来如此,这事我只知道一点,这宁家有钱不识泰山,这会一定是肠子都悔青了!”
“可不是?”缇慧冲着老太太笑道,“如今周正今非昔比,宁家又想结这门亲,到处宣扬与周正早有婚约。”
林氏浅笑一声:“这吃相着实有些难看了。”
淳于老太太也听得连连摇头,沉声道:“世间事本就如此,你对人家有用,人家就上赶着,无用的话,便是踩在脚下也不觉得膈应。”
缇慧连连点头,正色道:“这周正一向乖张,得知此事后,他径直去了宁家,叫宁家贴告示,告诉大家,他宁家是个见风使舵的主……不知周正用了什么手段,宁家也乖乖照做了。”
缇诺笑道:“我听表……我听哥哥说过,周正将军从小就被欺辱,如今他算是熬出头了,自然不想在被左右了。”
林氏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喝了口茶,“你哥带回来的时候我瞧见过,是个有脾气的。”
淳于老太太也是直点头,道:“虽有脾气,但是个好孩子。”必然是想到了他曾经帮过缇萦和淳于意。
缇萦把嘴里的茶水咽了下去,看来平日里见到的周正可真是温柔啊!
缇慧又道:“宁家这般行径是徒惹人嗤笑了,现下想招周正做女婿的大家子多了去了。周正这阵子都不敢回家了,家里被说媒的人围的水泄不通,谁还管那宁家啊!”
缇萦默默喝茶,一句话也不说,只暗暗想着,这事也不能全怪宁家,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和一个靠着军功闯出来的绛侯之子,怎么可能有一样的待遇!如今好了,周正也算是熬出头了。
他的心上人要是知道她被周正惦记,那一定是喜笑颜开,那女子定然温婉贤淑,体贴入微,两人定是情投意合胜神仙,善哉!快哉啊!
对,最近再见面,一定要问问他,他那意中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到了十二月,寒风彻骨,哈出一口气都是白的,缇萦每天最大的敌人成了床,每日起床都要和暖和的炕头斗争一番。
谁知王嬷嬷却匆匆来叫她去福寿堂,缇萦痛苦的可被子拉扯了好一阵,杏儿连拉带扯的把她从炕上扶起来,穿上厚实的大毛皮袄子,缇萦才睁开了眼睛。
到了福寿堂,只见老太太端坐在炕上,膝盖上盖着厚厚的金线厚毯子,手上拿着一张纸,神色有些怔愣。
缇萦立刻收拾起懒散的情绪,走上前去,从一旁王嬷嬷的手里接过一盏温热的参茶,慢慢放在炕几上,轻声道:“祖母,怎么了?”
老太太这才醒过神来,眼中无限悲凉,将手中的那张纸递过去:“一大早,你煜堂哥送来了这个,你自己瞧吧!”
缇萦尽量把自己哀哉老太太身边,展开信纸,细细读了起来——
信是煜堂哥写的,似乎很匆忙,先是说李仁的母亲赵氏入了牢狱,竟是因为杀了人——缇萦心中一惊,闹得这般大,难道是杀了时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