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菀霖此刻也处于震惊的状态，从没听杨青蓉提过，端起柠檬水喝了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相信这肯定不是许漠安的孩子，不然杨青蓉和她妈的关系，这么大的事势必会提前说明。
想清楚这点，她耸耸肩，找了个台阶：“是他一个朋友的孩子，小朋友叫着玩的。”
服务生开始上汤了，许漠安耐心哄：“星星，你乖乖去吃饭，爸比也要吃饭了，等空了打给你。”
他们正互道再见，“啊”的一声，电话那头传来刺耳的尖叫声。他心里一紧，喊出声：“星星，怎么了？”
苏苒虽一直埋头喝水，但自听到“星星”两个字，就无暇其他，全副精力都在竖着耳朵听。此刻，更是吓出一身冷汗，她迅速起身，伸手，一把夺过对面的手机：“星星？怎么了？星星？星星，是妈咪，你说话呀！”
从和许漠安分手开始，她已经有意识把称呼从“妈咪”改成了“妈妈”。只是出了国，入乡随俗，又自然变回了“妈咪”。
如果说前面是个八级地震，那这一声“妈咪”，对桌上的另两个人，不亚于超级火山喷发叠加巨型海啸了。赵思雨一口面包卡在嗓子里，钱菀霖身体僵硬，像被点了穴。
几秒的功夫，像过了一个世纪。
听筒里传来星星的声音，惊喜的，怯怯的：“妈咪，你和爸比在一起吗？”
如果说在美国的这两年，她还懵懵懂懂，那离家出走的那晚，她已经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清楚了一个事实——妈咪和爸比吵架了，他们再不能像从前一样，像一家三口般在一起了。
苏苒语速很快：“对，妈咪和爸比在一起，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哦，我看到了一只蟑螂，吓死我了。”嘴里说着害怕的事，但口气里却是欢喜。
苏苒皱眉，不过紧绷的神经松下来。
又听到施雅倩的声音：“苒苒，没事，就是一只蟑螂，这几天楼群里是有人说家里有蟑螂，我都没在意。没想到还真有，我回头就去找物业，唉，这孩子这么怕蟑螂，不行，我去找爷爷想想办法。”
她又想起什么：“厨房还煲着汤呢，我去看看，星星，和妈妈说几句就来，马上开饭了。”施雅倩总是风风火火。
星星在那头又说了什么，苏苒没多和她废话，把手机递还给许漠安：“星星还要找你。”
许漠安的表情恢复如初：“好，爸比知道了，下次给你专门讲讲蟑螂。”
“不要！”那边星星的反应很大，一桌的人都听到了。
许漠安把面包放回盘子，笑：“下次你不做作业，爸比知道用什么对付你了。”
挂上电话，苏苒满心满眼还是电话那头的星星，她想着最后一句话，嗔怪他：“星星最怕蟑螂了，你别拿这个吓唬她。”
许漠安不以为然：“怕什么就要用什么治，不然以后男孩子想欺负她，丢个蟑螂她就怂了。”
这语气，怎么听都像一个为保护宝贝女儿想尽办法的老父亲。
苏苒不买账：“长大了慢慢就好了，你也别把男生们想得太坏，我小时候就从来没被丢过蟑螂。”
“就算男孩子不坏，女孩子练练胆子总归有用处，”许漠安嗤笑，“再说你以为星星是你，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苏苒语塞，说得他俩青梅竹马似的。
倒也不奇怪。在美国，她每个夜里都在回想和许漠安的那些通信内容，能说的不能说的，如果串起来，就是她一部完整的童年史。
许漠安看她梗住，睨她：“怎么，不想承认？”
他们语气熟稔，眼中只有彼此，倒把桌上的另两人忘了个干脆。
赵思雨憋不住了，摇晃苏苒胳膊：“苏姐姐，老板，你们……你们都有孩子了？”
“我们……”苏苒回神，暗道不妙，转向左边的人解释，“钱律师，不好意思，可能你误会了，刚才电话里是我的女儿，叫星星。她叫许漠安爸比，是闹着玩的，不是他的孩子。”
“总之，不是许律师的孩子。”她又重复。
许漠安翘起二郎腿，人向后靠，皮质椅背很高，靠着很舒服：“星星叫我一声爸比，怎么不是我的孩子了？”
他越描越黑，但苏苒不能不澄清：“星星是我和我前夫的孩子。”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
赵思雨再次惊呼：“苏姐姐，你都结过婚了？有孩子了？还离婚了？”
知道她童言无忌，苏苒并不计较，笑笑：“对。”
钱菀霖缓和了情绪，倒淡定了，她唇角噙出丝笑意：“没事，漠安早就和我报备过了。他说你的孩子很可爱，缺少父爱怪可怜的，所以就多关心关心，我同意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以后结婚了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还可以认星星做姐姐。”
就算信盛凌云在感情上专一忠诚，苏苒也不信许漠安会这么说。
原本还有些抱歉，这会儿她护犊心切忍不住回怼：“钱律师，我只是离婚了，不是丧偶了，和父爱不父爱没关系。星星是我们家里的宝贝，得到的爱并不比其他孩子少。她喜欢许律师，叫他一声爸比，纯粹是投缘。”
赵思雨看好戏不嫌事大：“钱律师，你刚才说是朋友的孩子，知道这个朋友就是苏姐姐吗？”
“漠安和我提的时候，还很早，当时我还不认识苏苒呢，所以只说是个朋友。”钱菀霖不愧是律师，逻辑清晰，反应也快。
听赵思雨又意味深长“哦”了声，钱菀霖脑仁疼，快烦死这丫头了。
主菜还没上来，大家却有些食不下咽。只有赵思雨很兴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个人快干了两人的分量。好不容易熬到甜点，苏苒吃了一半，抓起包开溜：“各位，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
赵思雨最砸吧两下嘴，最后一口蛋糕下肚，紧跟其后：“我也走了，不打扰老板老板娘约会。”
走之前，还对他们鞠了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