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崎不敢抬头。
    他只知道，顾时彻那双要命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盯着他，观察着他的举动。
    突然，陆崎觉得主体人格甚至比黑化人格更加可怕。
    黑化人格的黑是放在明面上的，但主体人格的黑则是藏在暗处。
    更敏感，更缜密，更捉摸不透。
    也对，分裂的人格本来就是顾时彻的一部分碎片，是他的一部分。
    陆崎有些坚持不住了，非侵入式脑机连接比他想象中还要疼。
    真不知道江晚晴是怎么忍受这么长时间的，他现在头快炸开了。
    顾时彻清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正想开口说什么。
    两人身后，一个佣人上前来，毕恭毕敬对顾时彻说道。
    “少爷好，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用餐了。”
    “老爷子和顾夫人都在餐厅等着您呢。”
    那窒息的视线这才从陆崎身上挪开，他大呼一口气，微微扶住额。
    忍住。
    如果江晚晴能忍住，他也一定能。
    顾时彻微顿，微微勾唇。
    “陆崎，你不是想吃大餐吗？请吧。”
    陆崎强忍住身体的颤抖，扶住额。
    “在家吃算什么大餐啊，算了我自己出去吃。”
    顾时彻视线落在他脸上，骤然变冷，气场尤其慑人。
    “家里的厨师，全是米其林星级厨师，还不算大餐吗？”
    “而且，平日里，你不是最喜欢来蹭饭吗？”
    陆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老阴b果然起疑了，怎么生性这般多疑。
    “山珍海味吃腻了，我今天就想吃点路边摊，干净的还真吃不下。”
    陆崎打着马虎眼，不停朝后退。
    顾时彻喊住他：“行啊，我们一起去吃，我还没吃过...路边摊。”
    陆崎一听跑得更快了，把技能全交了，一个滑铲，直接滑出顾时彻的视线。
    顾时彻黑眸微眯，若有所思看着他消失掉。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
    顾时彻走进餐厅。
    眼前，顾老爷子端坐在主人位，柳眉坐在旁侧，神色小心翼翼。
    柳眉一见他进来，立马眉开眼笑。
    “时彻，快坐下来吃，怎么磨蹭了这么久，菜都快凉了。”
    顾时彻看她的眼神没什么温度，沉默不语。
    “顾少爷，请坐。”
    周雨荷站在他身后，恭敬为他拉开凳子。
    顾时彻垂眸，斜瞥过她一眼，神色冰冷疏离。
    片刻，他突然开口：“江晚晴今天不是从学校回来了吗，怎么不下来一起吃。”
    周雨荷一愣，立马垂下头去，神色畏惧。
    柳眉有些恼了，筷子被重重拍在桌面上。
    “佣人不是有专门的餐厅吗？”
    “哪有让佣人的孩子上桌吃饭的道理，这样传出去，顾家会成为笑柄的！”
    “还有，时彻你平常不要跟那个江晚晴走这么近，还给她讲什么题。”
    “要是被别人看见，说你跟佣人的孩子有染，传出去多难听啊。”
    “爸，您觉得我说的对吧。”
    柳眉转头，望着顾老爷子，企图得到老爷子的支持。
    顾老爷子一言不发，坐在位置上喝汤，连眼都没抬起来。
    柳眉觉得，老爷子的沉默就是默许了。
    她立刻仰着头，眉开眼笑道。
    “对了时彻呀，帝都有几个千金在国外念书，我看着有几个模样不错，家世也般配。”
    “等你明儿去国外，我让她们跟你...联系联系？”
    顾时彻微顿，眼里愠色渐浓。
    记忆里，柳眉也说过同样的话。
    他抿起唇，正准备说什么，却被顾老爷子打断。
    顾老爷子放下汤碗，眸色深沉近墨，吩咐身旁的管家。
    “叫晚晴下来吃饭，今天这汤应该合她胃口，那丫头爱喝。”
    柳眉面含怒气，嗓音带着几分愠怒：“爸！你怎么也偏心那死丫头。”
    “好了！”顾老爷子此刻彻底沉下了脸，神色紧绷。
    “不要再说了，以后要是我还听到你说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话。”
    “你就滚出顾家，一分钱也别想要。”
    老爷子鲜见动了怒。
    柳眉顿了顿，闷着头一句话不敢说了。
    顾老爷子又指了指管家，叫他去喊江晚晴下来。
    顾时彻站起身来，语气淡漠：“我去。”
    柳眉低头，听见他的话，狠狠刨了两口米饭，气得不行。
    ......
    顾时彻来到江晚晴的卧室前，想敲门，手却顿住，悬在半空。
    他的耳朵缓缓贴紧门，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没有动静。
    他的手摸到门把手，动作轻柔打开门。
    她的房间空无一人，连窗户都是紧闭的，地上还有一层灰，像是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顾时彻回想上一世。
    江晚晴上了大学后很少回顾家，老爷子喜欢她，总叫她回来，她也找各种借口不回顾家。
    就连他出国，她也未曾来送机过，一别便是三年。
    上一世，她好像...一直在躲自己。
    出国前夕，顾时彻也曾像这样打开过她的房间，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发呆。
    【我要走了，你还不来吗？】
    【来看我一眼就好啊。】
    江晚晴的房间很小，比他的浴室还要小，窗户也很小。
    这是专门提供给佣人住的房间，成了她的专属小空间。
    里面有一张书桌，一张小床，还有一个衣柜，再多就摆不下了。
    但她的房间很干净，书整整齐齐摆在一起，房间里面还有独属于她的香味。
    顾时彻觉得这是世上最好闻的味道，什么昂贵的香水都比不上。
    他站在江晚晴的房间内，看着这一切失了神。
    此刻，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重生了。
    一切都那么真实。
    顾时彻站在她的书桌边，缓缓翻开她的笔记本，首页写着她的名字。
    【江晚晴?...】
    名字后面，画了一个黑色的桃心，还有一截被涂黑的印迹。
    顾时彻轻笑一声，指腹缓缓抚摸着她的笔迹。
    凹凸有致的纹路，像是带着她的温度。
    他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顾时彻正准备往下继续翻。
    突然，后面有个声音喊住了他。
    “时彻哥哥！你怎么能随便进别人房间！还乱翻我的东西！”
    顾时彻愣神，缓缓转过身去。
    身后空无一人。
    他环顾四周，没找到声音的来源，也没有见到那个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