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隐没之后,余下的雷声依旧震耳欲聋,摄人心魄。
剑光如同闪电一样,瞬间划破漆黑的夜空,令所有人都心生敬畏。
看到如此逆天的剑法,田畯张大了嘴巴,脸上的表情惊愕无比,虽然燕飞鹰的法术很是惊人,但周成的剑光更是让他瞠目结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无法想象世间还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剑法。
他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地魁上人叔侄,发现对方跟自己一样,也是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显然周成的剑光完全超越了他们的想象。
他低头看底下的士兵,发现绝大多数人都像木头一样呆住了,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不少人揉搓自己的眼睛,看来他们也无法相信刚才自己眼睛看到的那一幕,也有人跪了下来,顶礼膜拜,大呼仙人,仙人显灵!
周成的剑光太过惊人,让地魁上人和燕飞鹰两人胆战心惊,两个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跟普通人不同,他们可是知道那道剑光的厉害,他们甚至感到心跳加速,手足失措,仿佛面对天敌一般。
燕飞鹰甚至忍不住想到,若是那道剑光朝他飞来,然而光是想想就让他不寒而栗,他深深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他回头看向周成掉落的方向,想要前去追杀,却因恐惧停住了脚步,他无法确定周成是不是只有那一剑,若是周成能挥出第二剑,那么死得必然是他。
他害怕了。周成的剑太快,迅疾如雷,快如闪电,燕飞鹰没有自信能反应过来。
“地魁上人,你这次不会再说那家伙是普通人了吧?”田畯被周成弄得心神俱震,但认为败不在已,因此问了地魁上人一句。
“这个,”地魁上人认真地看着手里的定妖盘,有些不确定道:“他,嗯,他应该,大概,也许,好像是个普通人。”
“什么?”田畯和燕飞鹰都忍不住惊呼出声,他们没法相信。
他们看向地魁上人手里的定妖盘,果然没有反应,这下燕飞鹰不淡定了,他质疑道:“魁叔,你这定妖盘怕不是坏了吧?”
“你调用法力试试?”地魁上人没有还嘴,只是建议燕飞鹰动手试试。
燕飞鹰依言而行,用法力凝聚一个土盾,还没完成他就停了下来,他看到地魁上人手里的定妖盘有反应,而且很清晰,他收掉法力,土盾分崩离析,定妖盘的反应渐渐消失不见,很明显,定妖盘没有坏。
既然定妖盘对刚才的剑光没有反应,那说明那道剑光是凡人的剑法。
但是怎么可能,三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不可置信,什么人能挥出近百丈的剑光?就算不挥剑,能瞬息间出现在百丈外,那也是仙法了吧?怎么可能还是凡人?凡人怎么可能做到?
“将军,要不要派人去将那个家伙捕捞上来?”田畯身边的副将突然出声道,主要是他看田畯他们沉默太久了。
捕捞?田畯看了江面一眼,刚才不少人看到周成剑光消散之后掉入夏江。但是,他下意识地瞥了地魁上人叔侄一眼,心中迅速做出决定,大声斥道:“捕捞?什么捕捞?我们今晚都没出现在这里,捕什么捞?”
“啊?”不仅他的副将,连田畯身边的亲兵都发出了疑问。
地魁上人叔侄也向他看去,想看他怎么说。
田畯想的却是:那家伙竟然是凡人,凡人当然要帮助凡人!虽然他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爆发仙凡大战,但不妨碍他站在凡人这一边。周成那剑能弑仙,田畯很确定。因此他决定站在周成这一边,不为什么,就为了凡人能多一个底牌。
虽然田畯是这么想的,但肯定不能这么说出来,只见他将双手搭在那个副将的双肩,认真说道:“刚才你也听到了,地魁上人说那家伙是普通人,可是我们都看到了,那道恐怖的剑光,单单长度都有百丈长,怎么想都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嗯,你想怎么做?如实上报吗?”
田畯这么一说,其他人瞬间想到了其中的矛盾之处,这样的事要不是他们亲眼见证,恐怕他们怎么都不会相信,更何况其他人。
那个副将更是瞬间心领神会,这样的战报若是报上去,迎来的恐怕不是上面的嘉奖,而是严惩,军人最忌讳虚假的战报,虽然他们没有骗人,可这样的战报送上去,哪怕有地魁上人作证,他们也无法逃脱‘为推卸责任而造假’的质疑。
“大人,我知道了,我会下去安抚好弟兄们的。”
“好,你先下去吧!”
“两位,很感谢你们的帮忙。但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要撤了,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随意。地魁上人,谢礼我会安排人送到府上,军务繁忙,以后有空我再请你喝茶。”田畯摆出一副送客的态度。
地魁上人根本不想再与周成有什么瓜葛,因此爽快答应下来:“好的,田大人,那我们就先走了。”
“我们不去杀了那个家伙吗?”离开高台,燕飞鹰突然问道。
“杀了他干什么?那是炎国的敌人,又不是我们燕家的敌人,我们来帮忙已经很给他们炎国面子了,再说人家自己都不想追,我们这么热情干什么?”地魁上人知道自家侄子心高气傲,因此有意淡化周成的威胁,引导自己侄子放下执念。
周成那剑太过惊人,他自认不是对手。一个凡人而已,他不想自家侄子折在这上面,燕飞鹰可是他们燕家的希望,为了一个凡人,不值得。
燕飞鹰看向夜色中川流不息的江水,却什么都没看到,他有些不甘,他想杀掉周成,斩草除根,但这样的环境实在对追击太不利了,一个不好他真的会死在周成手中。
他,天之骄子,会死在一个凡人手上,单单想想就让他倍感屈辱。可是,回想起那惊天一剑,他迅速冷静下来,他还有无限的未来,只要他继续变强,那个家伙就构不成威胁,他确实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江水滔滔,奔腾不息,燕飞鹰恨恨地看了漆黑的江水一眼,转身就跟着地魁上人走了。
……
落入水中后,周成立马被呛了几口水,但他浑身无力,眼睛都睁不开,手中的铁剑也不知不觉掉了,现在只能随波逐流。
清儿呛水之后立即回过神来,随即划动双臂,不断调整姿势,让两人浮出水面。她掏出随身匕首,想割断绳子。奈何她跟着周成奔波一天,虽然不像周成那样激烈战斗,但也已精疲力尽。
划水浮出水面就已经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想要再做点什么,就有点力有未逮。但她深知自己两人并不安全,敌人随时可能追上来。她咬紧牙关,不断折腾,慢慢掌握了某种诀窍,能用一只手划水支撑住两人。
雨水扑面,江水湍急,身上还绑着一个人,清儿感觉身体极度不适,全身难受,但她依然斗志昂扬,积极划动手臂,不断争取机会,切割绳索。
她的男人,周成,为了她,奔袭一千多里,与整个炎国为敌,不断战斗,最后成功带她落入夏江,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她怎么可能在此放弃。
只要能解开绳子,带着周成游过夏江,那么她就死而无憾了。为此,再苦再难,她也要克服。她的男人,周成完成了一个奇迹,他不可以死在这里,清儿满眼泪水,不屈不挠,努力挣扎。
江水冰寒,清儿感觉自己的体力流失得很快,看着周成苍白的脸颊,她不由越发着急,泪水汹涌而出,她不怕自己受苦,可她见不得周成受苦。
可绳子她一时间无法切断,夏江她也无法快速游过,因此她只能强忍心痛,默默流泪。
周成使出那最后半剑后,头脑宛如炸开般难受,再加上身体突破了极限,因此刚才意识昏昏沉沉,直到清儿终于割断了一条绳子,他才稍微恢复意识。
泡在冰冷的江水里,周成感受到的第一件事是青霜剑的颤动,他能感觉青霜剑那强烈想飞的欲望,下意识安抚剑灵。
周成睁开眼睛,瞬间了解了现在的处境,他默默蓄力,探头辨认了一下方向,一手向后环抱住清儿,确认清儿的存在,一手拿出青霜剑,就这么往虞国的方向轻轻一挥,他跟清儿瞬间化为剑虹穿越整个江面。
青霜剑还没有出鞘,因此这次剑虹并不惊人,但速度还是跟化身剑光一模一样。
直到跌落到岸边,清儿才意识到周成醒来了,她连忙割断绳索,抱着周成又哭又笑,少爷、少爷喊个不停,最后竟晕了过去。
周成还是很疲惫,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握住青霜剑,他的那只手就充满了力量,因此轻轻一挥,依旧力道十足,轻松施展出‘极刃成雪’,带着清儿飞过夏江。
望着趴在怀里的清儿,周成感觉呼吸有些不畅,但他没有推开她,他之前虽然昏昏沉沉,但一直能感知外部事物,因此知道她刚才有多努力,多拼命,若非是她,他们两人刚才应该溺死在江里了。
刚才周成在挥出最后半剑时,脑袋里的什么东西好像被打破了,他感觉自己好像觉醒了什么,又好像开启了什么,但之后的过程只剩下痛苦。痛,他感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他不断挣扎,但却发现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当他完成蜕变,瞬间感觉身体被掏空了,若非青霜剑,估计他现在还和清儿漂在江面上。
他仔细感受身体的变化,感受到的只有疲惫、不适和难受,他努力静守本心,但感受半天,还是没有发现身体与之前对比有什么增强。
要是说有变化那也是心灵上的变化,他总感觉冥冥中自己好像与这方天地的联系更深了,比如说现在,他能真切地感受到附近细弱生命的气息,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自己突然闯入了一个喧闹的动物园一样,而且能感觉到动物园的动物与自己存在某种细微的联系。
当然,最大的变化就是他的剑心,之前他的剑心,就像是早产的婴儿一样,严重营养不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夭折,若非青霜剑灵,可能早就胎死腹中了。虽然他察觉到后一直用《黄天剑典》小心孕养,但他的剑心还是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但这次他醒来却发现自己的剑心莫名圆满了,彻底与他自身融合,这一刻,他就是剑,剑就是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仿佛有另一颗心在他身体里微弱地跳动,现在连青霜剑与他都没有隔阂,仿佛就是他的手足一般。
现在他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怀中还抱着清儿,明明全身无力,脏腑仿佛被掏空,他也能感受到周身的状态,但他就是觉得自己的心里头空无一物,空明澄澈,宛如通明的镜子一般,唯有青霜剑灵在外面如同游鱼般不断蹿动,好像想要进来。
青霜灵动,呼吸畅快,不知道怎么的,但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斩断了命运,他朝天伸出一只手,想要尝试抓住自己的命运,突然,他笑了起来,他被自己的举动搞笑了。
真可笑!竟然会把那些虚幻的东西当真。
就算没斩断命运又怎么样,我就是我,哪怕再来一次这样的困境,无非就是再次全力以赴劈开前路罢了!
哪怕是更大的困境也一样,劈开了,生,劈不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