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是飞升前的渡劫,那金色的雷落到修仙者的身上.,扛得住则成功飞升得道,扛不住便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而且这场金雷并没有特指性,只要是在其受劫所在的百丈方圆之内,都会进而形成一个特定的范围,不论那个范围里的是谁,都会被波及到。
宋集烛老谋深算,留了这一手。
李顾生仍旧杀不死宋集烛,他在宋集烛的天劫范围内,其自身的修为还不足以让他抵御天动的金雷,甚至是有超过一半的概率会让他命丧在此。
与之前不同的,李顾生这次竟然没有什么很激烈的情绪。
有道遗臭万年,他隐约便有预感宋集烛不会轻易那样死在他手下。
飞升成仙吗?
李顾生指腹抹了抹剑柄:“宋集烛。”
“不过飞升罢了,上天入地,我必将你斩于剑下。”
手中的金剑飞出一下重重地钉在岛上正殿的牌匾之上,那强大的剑意直接扫平了半座殿宇。
天劫的金雷以破万军之势落下,足足劈了足有一天一夜,金雷散尽时人们见得天上的阴云豁然开朗,一柱金光落在岛上,迎接着渡过天劫的人的飞升。
东莱岛的辉煌繁盛至此落没,百年后又不再被人们所记。
李顾生从东莱岛回来后,养伤也养了一段时间。
他与宋集烛的那一战被口口相传,东菜岛被灭,那些传言被添油加醋地不断抹大,又多了不少他丧尽天良是个疯子的不实之言。
或许也不是不实,疯子便疯子吧。
东莱岛的消失,倒是让一向低调的苍山被人们关注起来了。
今日说是苍山山主所认的义女是身怀剑骨的剑道天才;明日便说苍山上养的一条狗跑到山下吃了村民的庄稼;还有山上的霜化成妖后自名青女……
不过最能让他们关注的,是近段时间听闻山主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块羲术。
羲木。
又称之为神木。
据说羲木是最纯粹的灵气神木,千万年来才只得 一块凝得其灵气化为羲术。因为灵气纯厚,一块羲木能抵两座山,并且更重要的一点是——
它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活死人、肉白骨,能让死去的人复生。
李顾生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留在两百多年前的人,不自觉地将手搭上右手腕处系着的铜钱上,面具被他取下放在一旁,上边的裂痕早就被他修补看不出痕迹来,但到底心的那处仍旧是空落的。
不论传闻的真假,李顾生将面具拿上,起身赴往苍山。
与多年前相比,苍山仍旧是那般模样。
那扇石门又出现了,李顾生走到石门前,未见有其动静,动了动指尖催动红线便想直接破开。
但这时石门说话了:“哎哎哎?别打别打!我给你开门还不成吗?”说着它什么都不多问,门上自下而上地扑闪几下灵光,便缓缓地打开了门。
李顾生:“……”
苍山山主诚不欺我。
这苍山的门的确是不难进入。
往里走,入目便是山清云水秀,恍若世外桃源的安宁景象。有幼童稚子也有青年少女,各自欢乐为伴,委实不像一处修仙之地。
不,或许真正的修仙之地便该是这般模样。
那些人瞧见李顾生来并不感到意外,倒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仍旧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最后还是有人一边吹着哨子一边走过来,在李顾生的身后喊他:“呦,道友道友,好久不见啊!”
这声音听着耳熟,李顾生回头看,是那个行侠。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行侠的胳膊有伤是吊着的,而且腰间的酒葫芦也不见了,他兴致高扬地绕了李顾生走了两圈,然后问:“瞧见你这道行高深的模样我都快有些自愧不如了,怎么,是来寻山主的吧?”
李顾生:“是。”
行侠:“为了羲木而来?”
李顾生也不否认:“是。”
行侠挑了挑眉,也没对是否有羲木一事加以否认或是证实,只是打个响指晃晃手:“行,那你随我来吧,麻烦来都来了,还是得丢给山主解决,”言语间他不留神碰到自己吊着的手,皱眉“嘶”了一声苦着脸响咕,“好你个诉桑下手也太狠了些,不就是一壶酒么……”
李顾生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因而并没有多作提问。
找到山主时,他老人家正在河边悠哉喂鱼。
“老头。”行侠隔着点距离就喊。
“老头不在,请转身滚回你的狗窝。”山主头也不回地就说。
行侠连连摇头:“你自己埋下的大麻烦来找你来了。”
闻言,山主的手一抖,然后扭头看见李顾生,又是给吓得腿抖,脚下一滑,“啪嗵”一声便一头栽进水里。
李顾生:“……”
行侠“啪啪”鼓掌:“真是好身手!回头喊上三壮他们一块来看。”
山主在水里扑腾几下:“滚蛋!我不会水!”
行侠:“……哦。”
山主被救起来后连踢连带踹地把行侠给赶走了,他站在池边低头拧着衣服,连连叹息:“白瞎了我这身好衣裳……”
李顾生动了下手指:“为何不用灵力?”
“不用不用,”山主摆手,“若万事都以灵力解决,那人活着还有何等乐趣?我是那天地灵气的友人,而非是灵力的依附体。”
李顾生便不再多言。
池边是成片的银杏林还有憩息小亭,山主左右也腾不出时间去换身衣裳,便忍着那湿乎,邀李顾生去亭中一坐。
“为羲木,还是为你所求之道?”
李顾生将石桌上的落叶轻轻拂开:“羲木。”
山主听后点了点头,李顾生既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便是意味着他们早年些相谈之事早有结果了。
对于李顾生满身的诡气山主也并不过问,虽然苍山鲜闻世事但终究也能够听得一些近年来风头无两的人物的传闻,关于李顾生眼下何种行径,与他并无干系他便不予置评。
山只是无奈笑道:“也不知是何处传来的,害得我这儿巴掌大的地方频繁有人来访,石门都不乐意地同我吵了一番。”
李顾生听后没什么神色的变化:“所以山主的手中可有羲木?”
山主看了李顾生两眼,到底是点了头,“确实有。”
李顾生眸底的神色一动。
“但我不能将它给你。”
心被重重落下,李顾生耐着性子,转眸去看向山主。
“那并非该是你之物,”山主道,“羲木虽为我偶然所得,我却也能够决择它的去向,那到底是怀璧其罪的物件,我不能将它给你。”
李顾生动了动手:“我取它,是为救人。”
“世人对它趋之若骛,亦是为了救人,”山主摇了摇头,接过话来,“救他人,救自己,那皆是救。你的此番目的又与他们有何不同之处?不过人各有利,所求尔尔。羲木有神木之称,但其真实用处还不得以被证实,我窥见日后,将它取走的另有其人,而非是你。”
“小友,妄求终是执念,死生百余年,有些事注定不可挽回。”
这羲木,山主是注定不会给出。
李顾生轻捻指腹偏头看向外边,那里有男女作伴赏景的人,他然开始想自己为何不直接动手去抢?
未必抢不过。
但是树叶被风卷着拂过脚踝,他又将这个念头压下了。
李顾生起了身,道过一句谢后便要走。
“小友,”山主忽然出声,提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能否留名?”
李顾生静默须臾,直到水中鱼游溅起水花声,才听得他的回答:“刻不求。”
既无徽阳昭王府,那便再无世子李端。
既无顾伶,那便再无李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