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伴着温热的呼吸灌进耳朵里,把顾怜一下给砸得愣住了。
活了十几年,顾怜在原世界中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她往往都不往心上放哈哈一笑就巧妙绕过去,但眼下情况有点不同……
沈是倾身体健全,而她是个眼瞎的。
她处于劣势。
情况有点不太妙。
顾怜的脑子还在飞速运转想着解决方法,但身体上的下意识反应远快于大脑的思考,她屈膝,然后又快又狠地踹向沈是倾!
沈是倾躲开却也被碰到一点,晃了一下身形。
顾怜踹完自己愣了半天,然后反应过来后清咳一下坐起来往后缩了缩,拉开合适的安全距离:“那什么,咳,沈师弟啊,你先冷静一下,咱有话好说。”
平日里沈是倾为人温和如风的,偶尔还有点封建思想,所以顾怜是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这家伙会突然靠近然后砸出一句这样的话。
她分明是在忽悠丹夫子他们的啊!沈是倾怎么也跟着恍惚了?!
沈是倾站定后看着顾怜,看她坐起来后满身防备,像是被那一声“沈师弟”给唤回了理智,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问:“你不喜欢我吗?”
顾怜:“……”
我特么才认识你多久啊?我喜欢你做什么?!
顾怜在心底有几分崩溃地咆哮,但面上装也要装得温和友善,她好声好气地说:“师弟要是这么问,那肯定喜欢啊。”鬼知道她说不喜欢沈是倾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一听见顾怜的这个回答,沈是倾就又不悦地眯起眼:“嗯?”
这个语调听上去十分不妙,顾怜连忙把组织好的话往外倒:“不过我这个人比较贪心也比较花心。我还喜欢四师兄,二师姐和大师兄,引歌跟白师妹,周师弟也不错.还有夫子,于叔跟九芍……”
“……”
她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人的名字,把喜欢给均分了.
“当然了,”顾怜说着扬唇一笑,“我最喜欢我自己。”
这句话无可挑剔。
沈是倾被她那跟报菜谱似的人名砸得半响没吭声,一开口又是在钻牛角尖:“那你刚刚帮我说话……你对每一个人都这样吗?”
我的天,这是什么鬼问题。
顾怜顿了一下,然后犹豫着回答:“夫子收你当徒弟,以后我就能讨个师叔来当一下,过把瘾。这算是理由吗?”
沈是倾:“……”
哦,原来是为了占便宜。
沈是倾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那里捏着一枚铜钱。将顾怜的话与反应逐字地拆分开,他眨了下眼,然后忽然牵唇轻声笑了几声。
顾怜:“?”
等会儿,这什么反应?
但凡站在这屋子里的人是萧九,那顾怜听见这声笑,翻窗也要逃出去。
沈是倾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将铜钱收回去,口吻带着歉意说:“抱歉师姐,方才是我误会,冒犯了。”
顾怜还是有点警惕:“那你能出去了吗?”
“可以,”沈是倾应得快,略一施礼,“希望师姐不要挂怀。师姐早些歇息明日我让九芍来寻你。”
顾怜点头,沈是倾就言行合一地出去了。
顾怜听着脚步声,确定脚步声到了门口,门关上之后屋里没再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她才松了一口气重新躺回床上,只是被沈是倾这么一搅和,她刚刚泛上头的困意都散了个干干净净。
其实有些不对劲,刚刚的沈是倾于平时而言有些太过于反常。
且先不提那一句“喜欢”是不是他真的对她有意,光听他的那些反应,正常人都在逼问喜欢时听见顺着往下答的答案都该是愉悦的,沈是倾却不一样,她说了“喜欢”之后,那家伙似乎更不悦了。
反常,实在是太过于反常了。
感觉沈是倾的反应其实在倾向于……
逼着她说她不喜欢他。
这逻辑顾怜有些不太能理解,她也没有那么招人嫌吧?
“小金?”顾怜忽然想起来,好像来到丹阁之后,小金都不经常出现了。
说实话,小金不在她耳边犯贱,她都有些不太习惯。
过了一会儿,小金才出来:【宿主?】
顾怜问它:“你最近在忙?”
小金:【小金有且仅有您一个宿主,全天24小时无休为您等候服务。】意思就是它一直都在,没去忙其他的事情,只是不出来而已。
顾怜想问它为什么不出来了,但想想每次她提问小金都会尽职地回答,反倒是它自己跑出来时总是挨她骂。
咳,好像是有点不太适合问。
于是顾怜的话到嘴边又绕了一大圈给咽下了,她没再纠结,只说:“小金,这《折仙》里的人个个都这么反常的吗?”
小金:【人物设定好的性格。宿主,为什么这么说?】
顾怜口吻认真且严肃:“我合理怀疑沈是倾精分。”
小金:【?】
小金安静半响,然后顺着往下说:【沈是倾于原文中仅有一笔带过,是个无关要的小配角,小金无法为您查到有关的具体信息。宿主,您加油~】
看见那个熟悉的骚里骚气的波浪号,顾怜松了一口气。她闭上眼,勾唇说:“以后《折仙》里还有什么神经病记得都跟我说一下,像介绍那个何忠一样简述就行了。好了我困了,你也歇着去吧。”
小金:【好的宿主~宿主晚安,祝您好梦~】
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在屋里响起,点起安神香的香炉上几缕轻烟缭绕月正中天,屋外的人站了许久,直到手指不受控制地蜷起半分,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步离去。
风过衣袂,不留痕迹,
托沈是倾昨晚整的那一遭的福,顾怜做了个噩梦一晚上没睡好。
梦里不知道从哪儿蹿出这个沈是倾,抓着她就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她扭头要跑,结果又窜出来十几二十个一模一样的沈是倾,跟排练过了一样,整齐划一地朝她喊着口号——
“你喜欢我吗”。
以至于顾怜被九芍喊醒,满脑子都是那句暧昧的询问,把她吵得头疼,简直就是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看见顾怜起身时揉着太阳穴,九芍有些担忧地问:“师叔不舒服吗?”
“是有点,昨晚做了个噩梦——嗯?”顾怜猛地反后过来去看九芍,”你刚喊我什么?师叔?”不是喊的甜甜的“怜姐姐”吗?
九芍眨了下眼,然后十分欢喜地说:“昨夜夫子高兴,把我也收作徒弟啦!”
顾怜:“……”
哦,原来是她把人忽悠得有点太猛了,丹夫子后劲有点大。
从语气中就能够听出九芍这孩子十分开心,童子跟徒弟到底不一样,九芍能被丹夫子收入门下她也为其感到开心,抬起手:“你过来一下。”
九芍不明所以,但还是走过去,很乖巧地停在顾怜的身前:“师叔?”这辈份一下子就上去了,大大地满足了顾怜的虚荣心。
摸索着把手放到力芍的头项,顾怜很轻地揉了一下:“恭喜。”
九芍眨了眨眼,在顾怜看不见的时候,悄然红了耳朵。
由九芍带着去洗漱完,九芍手巧,也帮着束起发,往外走时,九芍说:“师叔,师父说等你用完午膳后就带你去见晴台辨认药材。”
顾怜点了点头,忽然听见九药一转话锋:“师兄辰好!”
师兄?九芍的师兄那算过来不就是……
顾怜才刚压下去的头疼劲就又往上泛了。
沈是倾走过来,顾怜听着,莫名地觉察出不对劲来。
沈是倾的脚步声,跟以往的不太一样,似乎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