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是前朝,后宫是后宫!皇额娘莫要多言,说一千道一万,你不过是为了维护乌雅氏与乌拉那拉氏的利益罢了!”
他的生母心里有老十四,有舅舅隆科多,有乌雅氏与乌拉那拉氏,唯独没有他。
至于柔则的死,生母未必不知情,只是为了乌雅氏与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她选择了闭口不言吧。
再次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胤禛心灰意冷,脸上再无一丝笑意。
“你!”
太后被拆穿的瞬间,恼怒不已,她愤愤看向这油盐不进的大儿子道:“你果然不如老十四贴心!”
胤禛本就冰冷的心,被太后这一句话打击得直接变成了冰窟,他压住心中怒火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皇额娘还是静下心吃斋念佛吧,儿子还有政务要忙,先行告退了。”
“皇帝…”
听着身后生母的呼唤,胤禛半步不停,直直走了出去,出了宫门,他抬头定定看了一眼广阔的天空,
明明他是至高无上的君父,为何他却有一种孤寂可怜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冷,
让他窒息、无力!
胤禛逃也似的回到让他安心的长春宫,看到坐在回廊下纱帐之中一边逗弄鹦鹉,一边等他的女子,
此时此刻他冰冷的心才如同积雪消融一般,化为潺潺春水。
“怎么在这儿等着,怕爷不来吗?”
李静言笑着小跑到胤禛面前,挽着他的手臂往里走去:“爷答应妾来用晚饭,便一定回来的,这一点,妾还是有那么一丢丢自信。”
感受到胤禛情绪低落,李静言没有问,只唤翠果吩咐膳房,她今晚要吃松鼠撅鱼,糖醋排骨。
坐在暖炕边上,为了不给胤禛提供失落情绪的时间,她缠着胤禛学围棋。
一番丢盔弃甲以后,李静言看着被围的严严实实的局面,皱起眉头沉思。
她撒娇道:“爷,妾不下这儿了!”
说着,她便想要把棋子拿起来,重新下到别处,胤禛只宠溺地看着她胡来,温声道:“要不要把这儿的,这儿的,还有这边的棋子重新拿起来再下?”
李静言点点头,一脸期待道:“可以吗?”
胤禛点点头,一边从棋盘上拿起李静言下的棋子放回她的棋盒中,一边道:“言儿喜欢就好!”
与李静言相处的时候,无需引经据典,也无需什么诗词歌赋,更不谈人生理想,只看着她笑靥如花的容颜,便一切烦恼都忘了。
“嗯!”
李静言在胤禛的纵容下,越发兴致勃勃,用完晚饭过后,她仍拉着胤禛继续下棋。
终于,在胤禛帮助她一步一步悔棋之后,她赢了。
看着李静言灿烂的笑容,胤禛心里的烦恼逐渐消失,他心思微微一动,起身去把李静言抱了起来朝内室走去:“言儿,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李静言犹豫许久,她看着一脸期盼的男人,最终羞涩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待李静言从沉睡中醒来时,她听到了让她震惊不已的消息!
“你说什么?”
“娘娘,皇上下旨废景仁宫娘娘皇后之位,降为静嫔,并且将她幽禁景仁宫非死不得出,还扬言与景仁宫娘娘此生死生不复相见!”
李静言不解:“怎么会这样?”
她的梦境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威力呢?还是说,宜修做的恶事东窗事发,爷忍无可忍了?
桃果知道些许内情,她上前一步道:“回娘娘,皇上此举,或许与先皇后有关。”
李静言点点头,还没有从宜修被废一事中回过神来,就看到在场包括秋实嬷嬷以及几个果跪倒在地恭喜她。
“这…这又怎么了?本宫喜从何来?”
“皇上下旨,册封您为皇贵妃了!”
李静言闻言,整个人激动地站了起来,她紧张得快要说不出话,良久才问:“真的?”
皇贵妃…
皇贵妃虽然不是皇后,可那也代表着爷对她语无伦次的宠爱,
正如顺治爷那样,深爱董鄂妃就要给她最好的,给不了皇后之位,便退而求其次给皇贵妃之位,
如今她的待遇,正如董鄂妃当年!
只是董鄂妃集爱于一身,也积怨于一身,早早便死了。
她只盼着,她的孩子们能快快长大,来日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她这个额娘。
“不仅如此,皇上下旨抬您与李氏一族入汉军镶黄旗!”
李静言一听,更惊喜了!
她本是包衣出身被赐给爷,本以为能做到皇贵妃,就已经是天大福气,没想到,爷竟为了她,
让她整一支族人抬旗,这意味着,以后他们家的女孩不用再小选进宫为奴为婢伺候人了。
爷对她真好!
“只是…”
李静言高兴不已,她看向支支吾吾的桃果道:“只是什么?”
桃果生怕李静言得不到协理六宫之权不高兴,她悄悄看了李静言一眼道:
“皇上还下旨,册封华妃娘娘为贵妃,皇上说,要让贵妃继续协理六宫。”
李静言没有在意这宫权,她笑道:“贵妃妹妹出身名门,继续协理六宫,也是情理之中,
皇上思虑周全,早早就看出本宫不是那块料。”
“您不生气?”
李静言只觉得莫名其妙:“本宫为什么要生气?”
她想起华妃那为协理六宫劳心劳力的憔悴模样,拿起茶盏本来想要喝一口,又放了下来道:“你去库房里找一找新送来还没有开封的莲子百合,送去给华妃润润,让她别太劳累。”
要是华妃病倒了,
她要怎么处理紫禁城里这一大堆琐事呢?
“是,奴婢这就去!”
胤禛知道此事以后,倒是狠狠笑话了李静言一番,笑她不学无术,就知道装乖躲懒,遇到事情一点都撑不起来。
“妾其实想过的,妾还有几个孩子。要是到时候爷不管,妾就把他们拉过来管事。”
“你还有这心思呢?”
“要不然,爷诸事繁忙,能抽出时间来管?”
“⊙﹏⊙”胤禛看着旁边撒娇卖乖的美娇娘,他捏了捏她一如既往娇嫩的小脸,道,“你求求爷,爷也不是不可以帮你。”
“好了!”李静言笑道,“妾现在只盼着年妹妹身体健康,事事顺遂,这样,妾就不用烦恼啦。”
“你呀…”
胤禛没有说话,
年世兰的身子亏损太厉害,纵然一年年欢宜香保养,也只是让她身体康健了不少,若想要她寿数与常人一般,
只能继续精心养着。
“妾只想与爷好好在一起,至于别的,只要爷愿意哄哄妾,妾便欢喜。”
“爷如今哪天不哄着你了?”
李静言羞赧地低下了头,不再去看胤禛,
她其实不是不知道宫权的重要性,若有了宫权,她便有了调度下人的权利,再不用担心有人会出手害她,
甚至,若她的心再坏一些,她还可以出手害人,她只是知道权力是双刃剑,她已经是皇贵妃了,若再揽权,恐怕过犹不及。
…
一场盛大的册封礼过后,李静言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皇贵妃,与此同时,三年一度的选秀开始了。
有了林秀的请求,安陵容的大选之路安稳了不少,在京城居住的这段日子,
她在橘果请来的出宫荣养的老嬷嬷的教导下,规矩越发觉得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幼稚,
不,东施效颦!
她回想从前,皇后因何在她进宫以后,便盯上了她,还有皇上为何觉得她的背叛罪大恶极,
思来想去,
她也只找到一个原因。
当初她入选以后,被甄嬛接去甄府居住,从那时开始,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已经隐隐约约被打上甄嬛派系的烙印,
她被别人视为甄嬛的附庸,在内宫太监来传旨的时候,
她跟着甄嬛一家子磕头,更当众是告诉众人,她给甄嬛卖身了!
从磕头那一刻开始,她便被视为甄嬛的人,所以,在背叛算计层出不穷的后宫里,
皇上才把她的背叛看成罪大恶极。
而且,当初芳若姑姑本就是教导甄嬛的,她只是顺带,芳若见甄嬛规矩了得,便着重告诉她们宫里高位之间的常识,并没有告诉过她后宫的忌讳。
如今,她仿佛被重新养了一回,回想自己曾经的封妃之路,她简直就是为皇上量身定做的小玩具!
当众唱歌邀宠,当众跳舞……
最让她伤心的是,其实甄嬛远没有她想象中的,对她那么好!
她的感觉没有错,
甄嬛只是在高高在上地施舍冷饭而已。
若甄嬛当真为她好,为什么要在眉庄失宠禁足以后,才以那样一种充满羞辱意味的方式,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邀宠呢?
为什么要赏赐浣碧流光锦,
为什么要背叛她,
为什么要给皇后告密,让皇后抓住她诅咒华妃的把柄,让她一生受制于人!
来到巍峨的宫墙外,她压抑心中疯狂生长的杂念,
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她不再是那个瑟瑟缩缩的安陵容,她曾经是荣宠一时的正二品鹂妃,
该见识过的,都已经见识过,还享受过的也都享受过,与甄嬛的恩怨,
早就在她死的时候,便烟消云散。
想到这儿,她平静下来,听着接引姑姑的安排,从容跟着一众如花一般的秀女走进顺贞门。
她看着人群中那个依旧嚣张跋扈又无脑的夏冬春,只可惜夏冬春人如其名,
过不去的秋天,永远也迎不来的寒冬便是夏冬春的命。
那时候,她是怎么想的,
想着冲撞了这个人群中嚣张跋扈的女子,再假装楚楚可怜,便能让有正义感的秀女站出来为她主持正义,
她正好在这无依无靠的京城结交一两位贵女,
只是她没想过,
这一生能与甄嬛、眉庄结下那么深的缘分,错综复杂,早就已经分不清谁欠谁更多了。
她静静地站在角落里,观察着一个个如花一般明媚无暇的秀女,
甄嬛倒是一枝独秀,清丽脱俗,在这一群穿红戴绿的女子里,格外突出。
她真是为了落选才如此打扮吗…
就在这时候,传旨太监走过来,高声传唤:“宣易冰清,安陵容,刘连子……觐见!”
安陵容临走之前,看了正与眉庄窃窃私语的甄嬛一眼,这辈子,她与甄嬛再无瓜葛,若来日入宫,她不会留手的。
此时,李静言正坐在胤禛身边陪着选秀,华贵妃则坐在另一侧皮笑肉不笑地吹毛求疵。
胤禛听着两个女人如同几十只鸭子一般吵闹,他甩了甩佛珠,抿了抿嘴,不悦却没有开口。
早知道,他就不让这两个女人不来选秀了,像满军旗与蒙军旗那会多好,资料都看过,只走个过场,该配谁配谁,总好过像现在这样。
唉…
亦或者,他就应该干脆让这两个女人负责,也好过在这儿听她们聒噪!
他听着两个女人又开始掐了起来,就差没把他给按到一边去,两个动起手来打架,他连忙制止!
“好了!你们俩快闭嘴吧。”
李静言与年世兰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偃旗息鼓。李静言不愿新人进宫,年世兰同样不愿意,
两个都往丑里指,全然不管秀女背后的势力如何,
那个轻狂的夏冬春,不选也无所谓,可为什么给他捣乱选的都是难以直视的?
真是女子难养!
就在这时候,小太监高声传唱道:
“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觐见——”
胤禛看着左右两个女人又开口要说些什么,他只想着快快结束这场选秀,便随手一指道:“就她吧!”
安陵容没想到皇帝会突然选择让她入选,她连忙磕头谢恩道:“陵容叩谢皇上,愿皇上身体康健,万寿万福!”
胤禛没有说话,只挥了挥手,让她起来。安陵容很是郁闷,明明她这嗓子可是经过宜修调教,像极了纯元皇后九成九的呀,
怎么皇上听了,竟无动于衷?!
她傻眼了,
难道,有什么变故不成?
想到这儿,安陵容疯涨的自信心瞬间瘪了下去,难道除了她以外,还有别人重生了吗?
直到退下,她都没能想明白。
李静言倒是认出了安陵容,一个与她一样可怜的女人,安陵容柔顺貌美,又比她年轻,按道理来说,
她是应该急的,只是爱情可不讲道理,她先一步走进胤禛的心,后来者即便花再多的心思,
也只是枉然。
她看了一眼一脸不快的华贵妃,笑道:“贵妃妹妹,这一届秀女都很不错,
就是嫁与皇亲贵胄也相配,你再胡乱刷下去,可要误人姻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