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今晚开始两个小孩就回自己房间睡了,姜语迟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度产生过跑到隔壁房间把已经睡着的两个奶团子从被窝里揪出来偷渡到自己房间当抱枕的冲动。
好在母爱虽不如山但尚有残余,所以忍住了。
最后她摸出了手机上的屋内智能家居系统捣鼓半天,找到了播放助眠音乐的界面又鬼使神差的输入了《爱之梦》。
片刻后钢琴和大提琴的合奏音自四方缓缓流淌于室内,姜语迟闭着眼睛听了好一会,这才隐隐分辨出章誉今晚操纵着自己的手拉的那一段。
一瞬间她感觉浑身像泡在温泉里一般暖融融的,她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描绘章誉的眉眼,和郁结年少最稚嫩时有七分形似的眉眼,然后她就————
做噩梦了。
第二天一脸疲惫的姜语迟和两个容光焕发的小朋友围坐在全新安装好的小餐桌旁吃早餐时,郁不应立刻放下手中的三明治担忧的凑近揉了揉她的眼睛关切的问到:“妈咪你怎么了?”
“做噩梦了,昨晚没睡好。”姜语迟跟吸人阳气的妖怪一般一把把郁不应抱到腿上,啃啃脸颊肉又埋到她的身上猛吸两口甜甜的气息这才感觉好了些。
郁不期满脑子都惦记着明天s市的音乐节,只是随口回了一句:“做的什么噩梦?把你吓成这样?”
什么噩梦?姜语迟不受控制的回想了一下昨晚梦见的场景,刚刚才恢复一点的精气神又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
她梦到什么了?梦到自己回到了大学时期最是青春活力的年纪,迷迷糊糊间还不等她多看两眼校园,她就看到一个酷似郁结的背影,她想也不想迈步追上去,那人转过来身来却是章誉。
她先是感到遗憾,遗憾怎么在梦里也见不到爱人,随即这点遗憾又被色胆给压下了,她心里的燥意烧了好几日了,一直未得纾解,想着梦里她做点什么应该没人知道。
谁料还不等她有什么动作,梦境就开始失控,整个画面都开始扭曲,好不容易一切重归正常,她赶紧看向方才章誉的地方,却发现章誉消失了。
但没有完全消失。
严格来说,如今她认识的青春男大章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跟头堪堪到她肩膀一派纯真模样的小章誉。
面前的小少年脸型圆润,线条流畅,像一个可爱的瓷娃娃。鼻梁挺直,鼻头微翘,嘴唇红润而丰满,嘴角上扬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他。
深蓝的校服外套上“京市第一附属小学”的字样清晰可辨。
然后姜语迟就被惊醒了。
更恐怖的事情在醒来后她的意识回笼,忍不住浅算了一下,章誉比她小八岁,她上大一的时候,章誉他……
真的在读小学!!!
阿弥陀佛,今天开始,她要做一个清心寡欲不问俗世的女人。
……暂时。
姜语迟端起张姨特意为她现熬的薏米粥吹气豪迈的喝了一口,刚寻思着今天没别的安排要不要去找妹妹姜沁澜玩就见郁清淮的消息发了过来。
淮:纪氏的总裁纪思嫣今天来找我说想见你一面,越快越好。
鱼翅:???
好耳熟的名字,这不是那个江稚熠当年的“白月光”吗?纪思嫣想见她做什么?
鱼翅:她想找我做什么?
淮:她说哥哥生前有答应过她如果江稚熠报复她,郁氏会出手,她现在想要郁氏兑现这个承诺。
事关郁结,姜语迟还是倾向于和纪思嫣见一面说个清楚,她心情复杂删删改改半晌才下定决心把见面时间直接定在中午,在馥蕾酒店她的那间专用包厢里。
郁不期这个恋爱脑幼年体早饭刚吃完就去研究明天音乐节“偶遇”许臻要穿好,郁不应则为了下个月和表姑母林轻语的剧院合奏去了五楼的琴房勤加练习,姜语迟和管家交代了两句,便出门上车了。
路上姜语迟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纪氏的近况,虽然纪氏官方前日才发通告表示市面上的传言都是无稽之谈,但并不能阻止“资金链断裂”“巨额订单无法交付”“纪家除了纪总纪思嫣其余纪家人都逃到国外避难”的传言愈演愈烈。
姜语迟息屏,揉了揉眉心,她不由问自己,来见纪思嫣是为了什么呢?
她想到和江稚熠在幼儿园礼堂猝不及防的重逢时,他是如何满腹委屈的控诉郁结是如何联手纪思嫣硬是人造了一个“白月光”的脏水泼到了他身上。
当时她怎么做的来着的?
哦,她很是慈悲的赏了江稚熠一巴掌。
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认识的郁结不会做这种事,但很快心里又好像涌出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江稚熠不会说谎。
他生来就没有对她说谎的天赋。
当年第二次订婚宴他不告而别,姜语迟有段时间很卑微的希望江稚熠可以编个理由来骗自己,她是愿意信的。
可时至今日,江稚熠依旧没学会说谎,好在她也不在乎了。
姜语迟进入包间时纪思嫣立刻起身相迎,纪思嫣把自己收拾得很体面,一丝不苟的短发,裁剪得当的西装,单从外表看根本无法想象眼前的女人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
虽然这两位女士对彼此的名字早已耳熟能详,但这确实是她们的初次会面。
在这场谈判中,姜语迟占据着主动权,她并没有打算先开口,而是从容地端起面前的杯子,慢慢地啜饮着。
纪思嫣作为在家族内斗中击败了三个哥哥而成功上位的狠角色,她也没有急于搬出郁结这位大佛来施压,而是将话题引向了江稚熠。
“如果我说,其实从七年前到现在我其实一次都没见过江稚熠你信吗?”
这话实在离谱,姜语迟的手一顿,片刻后又觉得这一切也并不无可能,她不作答,挑眉示意纪思嫣继续说下去。
“我感到很抱歉,用这种手段离间了你和他的感情,我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但纪氏是纪家先祖百年来的心血。”
姜语迟定定的看向她,半晌主动提起了郁结:“他怎么承诺你的?”
在纪思嫣即将要开口时,姜语迟又沉声补充道:“说实话。”
纪思嫣无奈一笑耸了耸肩认命的说到:“好吧,他确实没说过如果江稚熠将来对我出手郁氏一定会出手相救,我不该说谎。”
“他看上去给足了你安全感让你笃信他不会给其他女人这种类似‘保护’的承诺,你是对的,他当时说的是有他活着一日,江稚熠就没有扑腾的空间。”
这话如今听来属实有些地狱了。
姜语迟放下茶杯施施然起身,抛下一句“我会尝试说服江稚熠的”就离开包厢,留纪思嫣一个人就着这句轻飘飘的话食不知味。
她直奔馥蕾酒店的个人休息室,等服务员送一份餐到这来后,就一边吃饭,一边拨通了“布鲁托”的电话。
电话那头几乎是秒接,但姜语迟想象中的被冷落的狗狗再次见到主人时热情的扑倒不同,江稚熠接起电话后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声音冷然的问到:“纪思嫣去找你了?”
不等姜语迟回答,装高冷不到三秒钟的江稚熠就已经原形毕露,悲愤交加的声音似狂风骤雨般的袭来——
“你要动用郁氏去帮她吗?”
“姜姜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真的不能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