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使者大人的家人们没死在那场屠杀,那多好啊。”
屠杀?
曲真还想再问,有点点光亮透了过来。
那人顿时闭口不言。
曲真循着光亮望去。
白衣白裙的少年少女提着灯,步伐一致地走来。
他们的身后,是九匹皮毛柔亮的白犀马拉着的轿辇。
轿辇珠纱朦胧,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一个身影。
曲真一眼就认出,是二师姐。
周围人山人海,见此场景却无一人出声。
风吹落叶,轻微的马蹄声“哒哒哒”。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曲真觉得二师姐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人群开始跟着灵灯使者的队伍流动。
曲真一直跟在人群里,到了一个圆台前才停下来。
圆台很高,晶莹剔透。
长长的楼梯从看不见尽头的高空延伸到平地。
轿辇停了下来。
少年少女依次排开,对着轿辇内的人恭敬行礼。
一双细白的手掀开珠纱,蒙着面纱的女子从轿辇下来。
身旁人一个个屏住呼吸。
曲真却注意到了对面柳楚,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不对劲。
曲真在脑海中回忆上辈子的柳楚,在灵灯大典上有没有做出什么事情。
答案是没有。
上辈子柳楚在地下城顺风顺水,看了灵灯大典便离开了。
独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叶绍。
十分潇洒肆意。
后来传到人的耳朵里,更是让柳楚多了几则美谈。
阶梯很长。
灵灯使者徒步走上去,却好像没用多少时间。
曲真看不到上面的情况。
只突然,被暗色遮掩的天幕折射出点点光亮。
光亮打下,天空便出现了女子曼妙的剪影。
“哐当!”
古老的钟声敲响。
少男少女齐齐喝了声:“灵灯大典正式开始!”
天空上剪影变换,女子提灯翩翩起舞,如风中肆意的蝴蝶。
随着女子的舞姿,她手中的提灯,火光一下比一下光亮。
饶是曲真也一时失了神。
不愧是从远古流传至今的仪式,实在震撼人心。
女子的舞姿倏地停下。
众人忍不住哗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灵灯大典还未结束,日头还没换上呢,怎么就停下来了。
曲真眯眼,第一反应去看柳楚的位置,她已经不在了。
掏出几枚铜币,抛至各处,曲真咬破手指,血红的血珠渗出。
食指中指并拢,一侧。
磅礴的灵气喷涌,铜币悬停在半空,发出黄色的金光。
“铃铃铃”响动不停。
阵法瞬间遮天蔽日,笼罩了整个地下城。
杂乱的声音传来。
“发生了什么了,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怎么感觉头有点晕……”
曲真已经彻底将许三娘那得到的阵法知识吸纳,足尖轻点,循着石梯往圆台顶端而去。
可不是看不见了吗?
灵灯大典里,灵灯使者使一定会完美完成,不会出任何岔子。
曲真从来没见过这么长的阶梯。
也从来没做过这般剧烈的运动。
身体负荷不住,心口开始剧烈疼起来。
柳楚是猴子吗?
跑上去跑得那么快。
等到了顶,曲真差那么点就跑背过去。
看清眼前的场景,曲真的心蓦然冷了几分。
白裙女子不知为何,缩在地上,瑟瑟发着抖。
柳楚背脊半弓,眼睛紧紧盯着灵灯使者手中的灵灯。
手尝试去触碰它。
曲真一把推开柳楚,去查看灵灯使的情况。
柳楚一时不察,被曲真推倒在地,惊慌的抬眼。
见是曲真,柳楚眼中的惊慌立即消散,转而是怨怼。
但她也没有去管曲真,尝试着再次去触碰灵灯。
她本不想如此做的,也不会大胆到如此。
可是在地下城的一切实在是太不顺了。
跟上辈子截然不同。
她不过是想将一切拨乱反正。
让那些看不起,针对她的人明白。
针对他人是不对的,不然日后也会有更多像她这样的人出现。
只要……只要她成为新一任的灵灯使者,替代之前的那个顺利完成灵灯大典。
她的事迹就会被地下城的人广为传颂。
灵灯使者的状态很不对劲。
曲真冷冷看向柳楚:“你做了什么?”
柳楚笑得淡然:“不过是一些会让人陷入梦境的,无伤大雅的药粉罢了。”
哪怕她不下这个药,不来做灵灯使者。
这一代的灵灯使也做不了多久了。
因为上辈子,灵灯大典过去的几年后,灵灯使者就身陨了。
曲真冷冷的瞧着柳楚。
柳楚愣在原地,心中涌现出害怕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曲真。
哪怕这辈子的曲真跟上辈子的不一样,变坏了很多。
可从来没有像这样,像这样冰冷的。
好似掩藏在本性最深处的恶意如今毫不掩饰地暴露出来一般。
曲真说:“待会再跟你算账。”
柳楚这才松了口气,回过神来,腿脚竟然都有些发软。
不对……
很不对……
曲真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重生的影响,真的那么大吗?
曲真握住了江如水的手,惊讶地发现她的手冰凉得可怕。
那没被遮住的眉,紧密地蹙着。
曲真沉吟片刻,拉起江如水的手,用额头抵住。
曲真的神魂,来到了地下城。
但跟她之前看到的地下城又有所不同。
摊位没有了,街边的灯笼也没了。
黑暗如张牙舞爪的巨兽,无声地吞噬着整个地下城。
曲真在街上走着,空荡荡的街道上,偶有几人穿梭,像游魂。
更多数的人都是待在自己的家里,自然,那些人的房里也没有点灯。
尽管曲真对黑暗适应良好,还是觉得有些压抑。
她开始运用灵力飞快地跑起来。
往地下城最大的建筑跑去。
下城里最大的建筑不是城主府。
而是灵灯使者及其族人居住的灵灯宫。
在城主府的旁边。
曲真到的时候,只看到巨大的建筑隐没在黑暗中。
寂寥悲苍。
不知道是曲真耳力太好,还是那人的声音太大。
曲真能听到灵灯宫中,女人的凄厉的声音。
曲真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守卫森严的大门。
无人发觉,没有人能看到她。
离声音源越近,曲真的眉头便越紧。
无他。
那些话实在太恶毒了。
像是声嘶力竭地发泄自己怨恨。
能在灵灯宫肆无忌惮地叫喊,且无人敢管的,这人身份只能是灵灯宫的主人
到了地方,是个祠堂。
一个个木牌整齐列在红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