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动物园回来的路上，夜色早已如墨汁笼罩在整个城市的上空。
    小程今天在动物园里玩得很开心，玩累了，吃了一块小蛋糕，又咕嘟咕嘟灌了一瓶牛奶，就在车后座上睡着了。
    小家伙躺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睡得很是香甜。
    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美梦，突然间竟“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
    那清脆悦耳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打破了原本异常安静的车厢氛围，两个大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程亦嘉开着车，从后视镜偷偷瞄了一眼汪冰冰。
    这两天，他心里其实挺忐忑的，也不知道汪冰冰突然带着孩子回来找他，她内心有什么想法。
    但想归想，他终究鼓不起勇气开口询问。因为他怕问了引火烧身，自己又没办法解决。
    就这样，两人一路沉默无语，直到抵达酒店。
    车子停稳后，看小程还沉沉睡着，汪冰冰刚想要喊醒他，却被程亦嘉阻止了。
    他把小程从停车场一路抱回了酒店客房。
    一进房间，他小心翼翼地将熟睡中的小程放在床上，轻轻地给他盖上被子。
    恰巧在这时，汪冰冰刚刚在车上预订的两份快餐也刚好送达。
    见程亦嘉转身似乎想要离开，汪冰冰一边迅速拆开外卖袋子，一边用手指了指桌子旁边那张舒适的靠背椅，示意他坐下。
    “亦嘉，我特意多订了一份，你先坐下来，吃完再走吧。”
    听到这话，程亦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桌上，那份热气腾腾的煲仔饭上。
    刹那间，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她依然还记得自己喜欢这一口香喷喷的煲仔饭！
    正当程亦嘉望着眼前的煲仔饭，出神发愣时。
    汪冰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她莞尔一笑，随即将一双崭新的筷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快吃吧，煲仔饭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谢谢！”
    “不用谢，倒是我，得好好谢谢你，谢谢你今天陪我们去逛动物园，小程他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
    汪冰冰说着，心里一酸，眼里突然就起了一层薄雾。
    她急忙转过身子，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擦拭着眼角。
    坐在一旁的程亦嘉，不敢看她，只是默默地埋着头，大口大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以前，他不知道他有小程这么一个儿子，可如今情况已然不同，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名父亲。
    虽然对于这个儿子的到来，他一无所知，但现在他知道，自己就有了为人父亲的责任。
    匆匆吃完饭后，他细心地将餐盒整理好放在一旁，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缓缓抬起头，看着对面的汪冰冰，深吸一口气后说道：
    “冰冰，关于这件事，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尽管说出来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的。”
    听到程亦嘉的这番话，汪冰冰慢慢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他那张看似镇定自若的脸上。
    然而，透过那平静的表情，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内心的矛盾和挣扎。
    此时此刻，她确定眼前这个男人，确实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来面对这一切。
    “亦嘉，其实我没有太多过分的要求。我所期望的仅仅是我们的儿子能够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和别的孩子一样，既有疼爱他的爸爸，又有关心他的妈妈。”
    汪冰冰边说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此时，窗外的霓虹灯正不停地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不远处的 ktv 里开始传出阵阵歌声。
    音乐声越来越响亮，担心这嘈杂的声音会惊扰到正在熟睡中的儿子，她赶忙伸手将窗户紧紧关上。
    程亦嘉陷入了沉默，他没想到汪冰冰会有这样的想法。
    虽说，她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可是现在，对于程亦嘉来说，想要实现这一愿望简直比登天还要困难。
    尽管他能够继续扮演好小程父亲这个角色，汪冰冰也依旧是小程的母亲。
    但无法回避的事实是，他们俩早已分道扬镳、劳燕分飞，又怎么给小程一个真正意义上完美无缺的家庭呢？
    在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之后，程亦嘉终于下定决心，要向汪冰冰袒露实情。
    他慢慢抬头，目光也不再躲闪，深吸一口气，然后轻声说道：
    “冰冰，其实，我现在有交往的女朋友了。”
    话音刚落，汪冰冰那张原本还算平静的脸，刹那间失去了所有血色，惨白得犹如一张白纸。
    她双眼满是疑惑和难以置信，紧紧地盯住程亦嘉的脸庞，似乎想从上面找到哪怕一点说谎的痕迹。
    “但是，我分明听林伊说过，你并没有什么女朋友啊！难道说，你是故意骗我的不成？”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其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和失望。
    面对汪冰冰的质问，程亦嘉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解释道：
    “林伊并不知晓这件事情，自从我来到这里工作以后，机缘巧合之下，跟她在一起的。
    而且，我们俩是以结婚为目的进行交往的。”
    说到此处，程亦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他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直视汪冰冰那受伤的眼神。
    汪冰冰微微一愣，随后嘴角泛起一抹苦涩而又凄凉的笑。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言已至此，她缓缓转过身子，那单薄的双肩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像似风中摇曳的残枝败叶般无助。
    看到这一幕，程亦嘉心中一阵刺痛，然而此刻的他万般无奈，纵有千言万语想要解释，到了嘴边却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冰冰，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很残忍，但我实在不想欺骗你。关于小程今后的抚养费，你放心，我一定会按时如数转给你的。”
    汪冰冰依旧背对着他，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地回应道：
    “不必了，你走吧。我还有些积蓄，小程我自己完全有能力将他抚养长大成人。最后，祝你和她能够幸福美满吧……”
    说罢，她迈开大步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快步走去，留下程亦嘉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程亦嘉望着她的背影，满心愧疚。
    他神情恍惚地坐进车里，启动车子准备返回自己的住处。
    然而一路上，他思绪纷乱，以至于不知不觉间，竟然将车开到了蓝小青家的楼下。
    他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抬头默默地凝视着楼上那扇透着温暖灯光的窗户。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程亦嘉下意识地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
    当看清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是蓝小青的时候，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