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等级森严。
除去府中丫鬟,杂役,园丁,厨娘,舞姬……能够立即形成战力的人数不少于两百余人。
这些人在府中常年修习刀枪棍法,统称府兵。
设一府兵总管。
府兵皆有编号,统分十队,各施其职。
单号者,逢单日操练,逢双日在府务农。
双号者,逢双日操练,逢单日在府务农。
因镇中不设捕,每月轮番从府兵之中,抽调一队对镇中进行治理巡查。
这巡查的一月,对府兵来说,如同休假,最是盼望。
此刻的湖婉桥前。
十来个持棍黑衣人早已守在桥前。
有人通报,那不知名的公子,并未出镇,正抱着没了气息的丫鬟。
往这方向走来,一言不发。
看是想要来李府。
虽然不太相信有人如此大胆,但瞧镇中不断涌来的人潮。
守在桥前的府兵三队队长李仁启靠在桥栏旁,不禁向属下疑问。
“他真往这边来?”
“马上就到街头了。”
“他具体什么来历,有谁知道?”
“不知,就知道王总管今日随着三夫人出去一趟,就这样了。”
“好像就是一外乡少年郎,队长,管他呢,来了先赏他几棍再说。”
“队长,来了!”
三队队长李仁启闻声,转头便瞧见已经缓步踏出东街,怀抱女子,迎面而来的外乡少年。
周边三丈开外,密密麻麻的人群跟随着前来瞧看热闹。
待快行至桥头。
李仁启才棍子一杵,直起身子,狞笑道:
“嘿,真它娘有种,我就还真没见过宁国有这么大胆的人!都给劳资跟上!”
李仁启持棍向前,并未针对莫水流,而是先向周围围观群众怒喝:
“恁娘咧,都它娘的反了了天是吧?家里没事?都来看热闹?来看李府的热闹?!”
一声怒喝,把前方的围观人群喝退数步。
身后黑衣人迅速向前,持棍把莫水流围了个半圆。
见此,李仁启才一横长棍,直指莫水流。
“小兄弟,劝你在此打住,兴许还能留得一条性命,若执意向前,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莫水流呆若木鸡望向他,弱弱问道:
“是你们杀的么?”
李仁启被迎面而来的通红双眼吓得愣了一愣。
导致没听清莫水流说的什么,随即蹙眉向左右询问:
“他刚说的什么?”
“他,他问是我们杀的她么……”
旁边一憨厚黑衣男子低声传递。
李仁启当然知道是二小队的人伪装在人群里动的刀子。
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第一步如若未成功,那府兵总管将会带领四小队的人在前方拦截。
“这么说吧,镇里早就没有她的活路,她能苟活到今天,也算是李府开恩了。”
李仁启边说,边单手持棍,把棍心顶向莫水流,警告意味明显。
“知道了。”莫水流依旧声弱。
“他又说得什么?”声音太小,李仁启听不清,又转身问下那憨厚黑衣男子。
“他说他知道了。”憨厚男子小声回答。
话音刚落,却见莫水流开始转身。
不往来路走,而是面向湖水,轻缓把怀中女子放置草地之上。
又无睹旁人目光,右手从左袖中抽出一片竹叶,右手画着奇怪符文,按着竹叶打入泥土之中。
瞧着怪异,却无事发生。
李仁启又向旁边询问,“他在干嘛?”
“他好像在画符还是做着祭拜?”憨厚男子解惑。
好像做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做的莫水流重新抱起女子。
迎着李仁启一伙,继续缓步走来。
“站住!你是傻子还是聋了?刚说的话你没听懂吗?!”
李仁启怒喝。
莫水流步伐不减,口中轻言什么。
李仁启依旧听不清,转身望向憨厚男子,却见憨厚男子已经退离李仁启三四步的距离。
李仁启正疑惑。
憨厚男子收起棍子小心翼翼提醒道:
“他说我们不想死的话,就滚。”
“它娘的!上!”
李仁启早被莫水流细声细气的话语,惹得火大。
又在李府门前被如此威胁,瞬间按耐不住,招呼众人,率先举棍朝莫水流打去。
嘭!嘭!嘭!
围堵莫水流的黑衣人举棍同时,脚下青石板如炸开般,跳跃,翻腾。
无数从地里冒出的绿光贯穿一众围攻黑衣人。
没一人棍子能劈下。
七扭八歪都被绿光定在原地,动不了身。
无劲挥动的长棍尚未掉落。
第二轮绿光再次从地下接连冒出。
长棍这时候才铛铛铛的洒落一地。
整个街道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反应过来的围观人群,这时才哭喊着往外跑去。
知道这热闹看不得。
莫水流抱着女子,择路,行过被绿竹贯穿定型,已经无一喘息的黑衣众人。
光明正大的踏上了湖婉桥。
…………………………
李府,府兵三小队,整队二十人,仅一人存活。
…………………………
踏上湖婉桥的莫水流,待下了桥,才顿觉周边安静了不少。
背后的吵杂声逐渐消退。
可眼前不远处的竹林,已经有人发现不对劲。
离得近了,就见远处不断有人影持械从两旁建筑跑进跑出集结。
近在眼前的竹林里也影影绰绰,瞧着也已藏有伏兵。
仅离竹林十丈远。
莫水流顿了顿脚步,漠然瞧望眼前竹林。
眼眉一闭。
路旁两侧的竹林霎那间变得茂盛不少。
无数惨叫声从竹林之中传来。
第二轮破阵突刺后,竹林已经毫无声响。
遍地鲜血沿着周边枯叶碎草蜿蜒流淌而出。
……………………
李府,府兵四小队,全队二十人,卒。
……………………
穿过竹林,莫水流目不斜视,林中的惨状视若无睹。
待出了竹林,前方两旁占地宽敞的建筑大门,不断有人奔走相告,持械之人越集越多。
人影很快就全都消失在一大门之前。
莫水流脚步不停。
右方建筑拐角处,突然传来清扬的马匹嘶鸣声。
接着脚上石板传来轻微颤动。
只是一眨眼。
建筑拐角就尘土飞杨。
无数策马持枪的府兵,从小道奔上了大道,携着骇人气势,朝莫水流疾驰而来。
尘雾漫天,马匹奔腾。
长枪铮亮,人声鼎沸。
莫水流瞧着眼前这幅景象。
内心也被这声势感染,紧抱女子,心底深处独自嘶吼道:
“来呀!!!”
全身经脉游走提高数倍,所有通往混沌体渠道的大门。
全部敞开!
暗藏地底的竹将受此刺激,也激动得不规律波动开来。
奔腾的马匹速度极快,行近过半,已经不到一百来丈远。
骑兵全部开始搭弓。
却见马匹上空,无数飞矢接连腾空,共同划出完美弧线,超越队伍,朝莫水流疾射而去。
莫水流原地一声清喝:
“破阵突刺,防!”
自身前方倏然竖起一道一丈高的密集绿墙。
绿墙刚立。
“噔,噔噔,噔噔噔……”
如飞蝗般的箭矢,密密麻麻钉射入绿墙之上。
第一波箭雨结束。
奔驰而来的骑兵队伍,又全都换做长枪,已经不到三十来丈。
喊杀声越是清晰。
躲在绿墙之后的莫水流,闭眼感受着前方热闹。
二十丈。
震感已经越来越强烈。
十丈。
马匹的气味甚至已经能嗅到。
五丈。
“破阵突刺!”
“给我突!!!”
莫水流闭着眼,背过身,以身子护着女子。
防止自己失败的话,被奔驰马匹伤到。
已经完全放手一搏,混沌体中所有能感受到气息的位置。
全部标记。
哀鸣,碰撞,翻倒,咒骂,呻吟。
众多声响交集,混杂成一团。
只是,新一轮突刺。
霸道的抚平了这些声响。
当莫水流抱着女子从绿墙之后行出时。
眼前已然成为人间炼狱。
人马跌撞,红竹林立,热雾缭绕。
或人或马,身上都至少插着三根绿竹。
活生生的尸横遍野。
莫水流心神颤抖,深呼一气。
继续择着人马遍地的道路朝前行去。
只移数步,脚步顿止。
一匹浑身插着三根绿竹的马匹,斜躺在地,倔强的喘出白气。
明亮大眼睛,痛苦又好奇的瞧看停在其身旁的莫水流。
莫水流顿了顿,转身继续前行。
一根绿竹毫无征兆突地而起,精准刺破马匹咽喉。
解除了痛苦。
…………………………
李府,府兵六,八,十小队,全队,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