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镇监牢。
天色晴明。
重新恢复神识的莫水流,发现仍旧身处牢房之中。
寻了个角落安静坐下。
细瞧自身穿着。
“寒碜,真是寒碜。”
“穿这身见面,真是有辱形象……”
但来不及回味。
现在他需要尽快忘掉刚刚紫衣女子的音容笑貌。
好好整理下现在的时间线。
不动声色扫视一圈。
牢房已换。
还在牢中。
那么说……
还没有越狱?
既没有越狱,那就没有自身家宅后院的厮杀?
没有厮杀,就没有被那许捕头偷袭砍的几刀。
也就还没接触到鲁道长?!
猛的抬头,望向对面牢房。
穿山虎。
果然也还活着。
全都对上了。
莫水流内心显得很是激动。
太好了!
太好了!
还未犯下大错!
所有一切,都能补救!
激动未退。
突听牢道门锁铁链声响起。
有脚步接近。
牢头李声音响起:
“曹厉,曹辛,出来下,你们大娘来看你们了。”
熟悉一幕再次上演。
随曹厉,曹辛步出牢房。
莫水流已经预见般的来至牢门旁等着牢头李。
牢头李望着自觉探近而来的莫水流。
眼中很是满意。
“你小子还挺有眼力劲。”
“拿着。”
说罢就偷偷睇来草纸和炭块。
莫水流接过,看着几人远去。
稍许,移步回到角落。
皱眉沉思。
所有一切全都活络在心。
其实很想现在就跟去看看。
这个又是姑姑,又是大娘的人究竟是谁。
三天都等不及。
这么急于要自己性命。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也让莫水流对于前身究竟经历了什么,有了好奇之心。
但也是仅于好奇。
现在初步计划,就是待会能拖就拖,不能拖就随便乱画几处,反正就是让牢头李找不到银子。
等晚上先发制人。
招出草人越狱。
快速回家,拿了银子后立即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想来古代交通不便,跑得远远的。
影响肯定不大。
念到此。
莫水流也不再嫌弃环境,难得悠闲的躺下歇息。
养精蓄锐,为晚上越狱做好准备。
刚躺下,就被垫着的稻草硌了背部,位置刚好和那晚被偷袭两刀的位置有些相近。
记忆翻涌,心有余悸。
心中开始叨念:
“想我当时也是神勇无双,可惜被许捕头偷袭了两刀,导致功亏一篑。”
“算了算了,怎么说许捕头也曾救过我一命。”
“那两刀就算我还债了。”
“债既还清,我更可以安心的越狱了。”
想到此,悠然双手枕头。
“白白是个捕头,被鲁道长一下就弄倒了,也就能砍砍我。”
“嗯,不过他经历也蛮可怜,按鲁道长说辞,他的妻女好像都被鲁道长给害了,真惨。”
“这世界真是可怕。”
“鲁道长我可是不敢招惹了。”
“白白是个捕头……”
“捕头?”
“…………”
莫水流霍然而起。
一大胆想法从其心中显露苗头。
皱眉思绪良久。
猛拍大腿,似乎拿定主意。
紧接起身来到栅栏旁,酝酿数次,才放声呼喊道;
“来人啊!来人啊!”
声响惊动了狱卒,也把周围犯人目光都吸引住了。
“谁吵吵!皮痒了是不!”远处狱卒身影绰绰,呵斥道。
“我有事要说!来人啊!!!”莫水流继续加大音量。
连喊数声,终见牢头李进了过道,才乖巧的闭了嘴。
“娘的!谁啊!囔什么囔!”怒骂声伴随脚步声。
逐渐接近。
“谁囔的——你囔的?”
牢头李也瞧见了栅栏旁莫水流,凶狠呵斥后,便靠近过去。
原以为是那草纸已经画好银两位置。
隔着栅栏细声道:
“画好了?”
莫水流犹豫了下,还是壮胆回复:
“李哥,我刚算了下,这十三两多,仅是换一个牢房,似乎有点亏得慌,你再行行好,多帮我个忙呗?”
牢头李面色一僵,神情立即冷了下来:
“什么忙?”
“待会说,先好奇打听下,是谁叫刚两个出去的?”
牢头李已然不悦,但碍于银两面子。
“不是说了他们大娘吗,你问这干嘛?”
莫水流听到这,确定牢头李真不知情,再问下去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
神情一肃,认真道:
“我要见许捕头。”
“这就是你要帮的忙?”
“嗯。”
“省省吧,许捕头不会见你的。”
“你和他说,我有山匪讯息,他会见我的。”莫水流压低语气。
牢头李眼中显出疑虑,稍做思考。
“我可以帮你传传话,但你先得把那图画给我,等我拿了银子再说。”
莫水流被问住了。
这银子,本就是想着晚上越狱后,取了出来当作跑路费的。
毕竟出远门,没点钱在身,这怎么行。
何况还是这陌生世界。
总不能靠草人卖艺为生吧?
所以一下让把钱全给了这牢头李。
莫水流是万般不舍。
“你小子,不会是诓我的吧?根本就没藏有银子对吗?”牢头李也发现不对劲。
莫水流没想到这牢头李竟然要先拿钱再帮忙,刚刚做计划时并没有把这忧患考虑在内。
一时间也是语塞。
牢头李一眼看出被戏耍后。
“行啊,你都敢耍上我了,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真是皮又痒了!娘的!”
说罢,开始往腰间寻钥匙,看恼怒模样是想冲进去胖揍一顿。
莫水流暗忖不妙。
这样下去,自己计划全都乱了。
情急下,脱口大喊:
“我有山匪信息!我要见许捕头!!!”
牢头李动作不减,已寻出钥匙,但凶恶眸光之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困惑。
这小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胆子怎么突然变那么大了?
扭头瞧看左右。
却见狱中其他牢房的人都已被莫水流声音吸引,扶栅做着吃瓜群众。
牢头李彻底恼怒。
忒骂一句。
就要把门上锁链打开。
莫水流在里面也是朝牢门移去,转而小声道:
“李哥,我这么一喊,大家都知道我有山匪信息,就算你不帮我,日后许捕头知道你隐情不报,对你似乎也没益处吧?”
莫水流知道像牢头李这般圆滑的人。
没有兔子不撒鹰,现在自己已没好处给他。
要让他帮忙,必须让其瞧出其中利弊关系。
既然没利,那就让他有弊。
牢头顿了顿,扭头看了眼莫水流,并不回话,只是加快手上速度。
看来胖揍一顿的心。
没变。
莫水流瞧此,也有些慌了神。
计划起草快速,并未考虑失败的可能。
又赶忙低声劝解道:
“我本就呆牢里,要对付我不是随时的事?但李哥你好好想想,如若我山匪的信息是真的,你让许捕头失去一个关键情报,许捕头会怎么想?”
“就算我山匪信息是假的,待我重回牢里,李哥你想怎么对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何必怒这一时?”
语气清晰。
牢头李一字不漏,全听进去了。
牢头李能做牢头。
绝不是蠢笨之人。
察言观色的功夫是一流的。
在牢里,没有人会冒着被揍一顿的危险去通报个假信息。
而且眼前这刚从刑场回来不久的少年。
只是关进牢里转眼的功夫。
眼中突然变得那么明亮自信。
甚至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是在牢里顿悟。
还是藏了什么后手?
为什么一个死刑犯会那么有持无恐?
牢头李眼眉低垂,解锁速度也慢了下来。
看得出心生疑虑,正在权衡之中。
莫水流见状,音量再次提高:
“劳烦李大哥受累帮忙转告,日后能大难不死,必有厚报!”
台阶已经给了,就看牢头李接不接。
却见牢头李咧嘴嘿嘿一笑。
麻溜把钥匙收回腰间,也高声回道:
“行!不就跑个腿的事嘛,只要好处给够!别说许捕头,就是苏捕头,王捕头,凡是你叫得上号的捕头,我牢头李都能帮你寻了!”
中气十足,不仅是说给莫水流听,更是说给周边犯人听。
说罢就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开
望其身影远去,莫水流知道此事已妥。
刚舒口气。
顿觉对面有异,寻着瞧去,穿山虎不知何时,早挺着健硕身躯,隔着栅栏眯着眼打量过来。
莫水流面无表情的回望过去。
一个凶狠戾气。
一个平静淡然。
两股眼光对视良久。
终是穿山虎败下阵来。
其眼光一瞥,神情疑虑的回了原来位置。
莫水流却依然伫立瞧望坐下的穿山虎。
其实两人这么一对视,让莫水流百感交集,首先自己并未在畏惧。
从与紫衣女子交谈过后。
他也隐约察觉,历经各种。
有把握,也有自信自己计划能够成功。
也就是这股自信。
让他决定不再被动挨打!
他要主动出击!
他打算暂时放弃越狱的想法。
要清清白白的走出这牢狱之中!
当然。
如若恶事真是前身所为。
有黑傀术在身。
大不了趁着夜黑风高,越狱就是了。
前身已经偿命。
自己买一送一,也还了一命。
按理说,已不再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