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言就这样又在沈银珠的墓前呆了一天一夜。
等他回来的时候。
我已经在别墅里,原地等了他两天两夜。
肚子里怀着他的骨肉。
他还不知道。
也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管。
因为他正沉浸在为什么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个懦夫,既不敢承认妻子,也不敢承认亲生儿子的,彻头彻尾的懦夫的精神内耗当中。
而我对此毫不知情。
我只看见萧谨言从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没什么精神,失魂落魄的,一声不吭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五天五夜。
我天天都去给他送饭。
看见他天天都是失魂落魄的。
不说话,也不动弹,眼睛都不眨一下,只知道定定地坐着。
感觉很心疼。
根本恨不起来。
也开心不起来。
很矛盾。
再次走进萧谨言的房间的时候。
看见上一餐送过来的饭菜,他也没有动。
我只好给他换了。
准备走的时候。
被他紧紧抓住手臂。
回头看到他微微动了一下的眼睫毛。
我咬了咬嘴唇。
坐在他的身边。
肩膀就被他重重地揽着。
跟随着他的动作。
仰躺了下去。
这一夜。
萧谨言睡得很沉。
我起身穿衣服的时候,控制不住地吐了一点胃液出来。
我慌忙用衣物堵着。
快速转身看萧谨言的情况。
看他还在静静地睡着。
就赶紧跑回自己的房间。
门一上锁。
我就再也控制不住地呕吐起来。
这一夜过后。
萧谨言仿佛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处事雷厉风行。
大肆扩张着他的商业版图。
我站在萧谨言的身边,控制不住地去看他。
手又不受控制地,悄悄摸上小腹。
由于早孕反应。
我的精神逐渐萎靡。
渐渐吃不消工作上的事情。
记忆力也快速消退。
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
晚上。
别墅里迎来客人。
奔着我的茶艺而来。
结果我在奉茶的时候,居然放错了茶叶。
客人不懂茶艺,并不在意。
可萧谨言却十分在意。
将客人礼貌地送到大铁门前以后。
萧谨言突然抓着我的手腕质问我。
“你最近是不是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能明显感觉得到萧谨言的话里都是担心。
可听起来却不是关心的担心,而是在恐惧什么事情的担心。
这种感觉让我很难受。
直接用力挣扎起来。
可因为力量的悬殊,根本无法挣脱。
只好放弃挣扎地回答问题。
“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最近工作太多了,忙不过来,身体吃不消了,脑子跟不上了而已!”
手又开始尝试挣扎。
就看见萧谨言犹犹豫豫着。
思索半秒。
把我放开。
一边调整情绪,一边问我。
“你是觉得哪些方面让你吃不消?是工作量,还是工作强度,还是你不能理解,无法解决的问题?”
听见萧谨言这样职业化的提问。
我立即压下了负面情绪。
回答。
“都有。”
“嗯。好。那你跟我来。跟我好好说说你的问题。”
萧谨言说完话,就头也不回地转身折返回别墅主宅。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
经验丰富的萧谨言已经看出我可能是怀孕了。
并已经在思考怎么处理这个孩子。
我站在萧谨言的身后。
看着他穿过被塑形成拱门的藤蔓,一圈一圈,在发着嫩芽。
我的手就控制不住地滑到小腹之上。
萌生告诉他的冲动。
萧谨言就在这时。
突然转身面对我。
眼神复杂。
分辨不出具体的情绪。
瞬间令我感觉到压迫,赶紧把手放下。
收腹挺胸。
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萧谨言愣了半秒。
重复道。
“跟我来。”
“嗯,好。”
我应答着,快步跟上。
在会客室里。
我和萧谨言对齐了最近工作上几乎所有的问题。
萧谨言几乎全过程都是在自斟自饮,不表态,也没有建议,只是时不时点头,时不时回应说。
嗯,好,嗯。
然后就自斟自饮着。
几乎不抬头看我。
低垂着双眸。
一杯一杯地喝茶。
依旧看不出明显的情绪变化。
让我由内而外地感觉到害怕。
害怕的情绪压迫着我。
让我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想吐。
我极力压制着生理上的不适。
跟他说着工作上的事情。
萧谨言全程都在听,却又不回应。
他在熬我。
像“熬鹰”一样。
熬我。
此刻的萧谨言无比厌恶自己身上流淌着的。
他那个不敢承认妻子又不敢承认孩子的懦夫父亲杜明礼的血液!
他害怕自己会像杜明礼那样,会变成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他害怕自己的孩子将来出生以后,会走上他的的道路!会变成他这个样子!会承受他所承受的痛苦!
他根本不能确定他能否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感觉到恐惧!
感觉到手足无措!
他像“熬鹰”一样地“熬”我。
其实也是在“熬”他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实在熬不住早孕带来的疲乏。
直接闷声晕倒了下去。
萧谨言也是在这个时候。
终于下了决定。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
已经过去十天了。
我慌张地爬起。
下意识摸向内裤。
摸到了月经裤。
心头一凉。
直接倒头缩进被窝里。
过了好一会儿。
感觉到两个人走到我的床边。
我掀开被子。
看见王妈端着托盘站在萧谨言身后。
萧谨言正从托盘上捧下一碗鸡汤。
萧谨言转身过来面对我的时候。
我鼻头一酸。
直接又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听见萧谨言做了手势。
王妈出去了。
萧谨言这才缓缓坐在我的床边。
我隔着被子。
一脚踹在了萧谨言的腰上。
在这一刻。
我对萧谨言产生了真真正正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