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冷气一路往京城而去。
正阳殿里,香炉里袅袅轻烟从殿中飞翼而出。
带着一股清冷幽香。
两侧的内监探头朝着殿中看了一眼。
手中的册子从衣袖里划出来,递到对面人手中。
用眼神示意对方送进去。
许仁安不喜欢殿内有人。
每日除了必要的朝臣会面之外。
其他的时候,所有侍候的人都要等在外面。
除非是有事,否则不得轻易进入。
许仁安看似平和,实则脾气有些许的古怪。
对内侍动辄打骂。
尤其是遇到不好的消息时。
因此没有人愿意去送消息。
但是这种事又不能真的不做。
毕竟要是不做的话,他们也要掉脑袋。
前面,陛下时刻关注着东周的战况,
恨不得日日有飞鸽前往,一旦东周的城门被破,就要他们派兵收复城池。
但是这几日东周的战局稳定了不少,还反败为胜,辽东败走回城。
连带着京城的气氛都降低了不少。
宴世子一路从平泽打到江城,如今拿下江城的守城。
将一开始的破落往北变成如今这种繁华的都城。
又吸引了不知道多少城池的百姓,深得民心。
凡此种种,不仅是将自己的领军才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更是将自己的当权者才能展现的尽善尽美。
这在天子眼中,自然是最大的隐患。
许仁安早就想要将宴九辰除之而后快。
要是早知道,他在往北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刚开始,许仁安就不会把矛头对准几个皇子,而是将矛头对准宴九辰了。
正阳殿里安静的只听到翻书的声音。
此时大内侍不想自己去触霉头,想把这烫手的山芋丢出去。
大内监狠狠瞪了一眼对面的小内侍一眼。
那小内侍依旧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看见一样。
开玩笑,自己不往前凑,更多是没有好日子过,但是自己往前凑,可能要连命都没有,一点也不合算。
所以小内侍连头都没有抬。
一个劲的低着头站岗。
大内监叹了一口气,只好拿着手中的折子走了进去。
“陛下,辽东来信,美姬公主问陛下思虑的如何了。”
许仁安微微抬头,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在那位内侍的脸上。
“辽东只来了信件?”
内监颤颤巍巍的补充。
“是,还有口信,说陛下若是不抓紧时间做出决断,到时候,往北的大军就要踏破京城的城门了。”
“宣李承隐。”
两年的时间,李承隐身上更多了几丝暗藏的锋芒。
比之前看到的翩翩公子更加儒雅了几分。
“陛下。”
“在登州这些年辛苦了,如今江山不稳,内乱不止,李爱卿如何看?”
李承隐刚回到京城的时候,跟许仁安关系要比现在好的多,在李承隐原本的计算中,是没有宴九辰的位置的。
因此在几个皇子中,他更加偏向于许仁安这个先太子遗孤。
但是随着这段时间,宴九辰在往北的声名鹊起以及百姓对他的推崇,他有时候也忍不住在思索,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有问题。
尤其是在他发现许仁安跟辽东有勾结的时候,作为南国的百姓,他可以理解朝廷的倾轧,也可以明白上位者在对待这件事时的态度,但是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了这所谓的稳固权利,将自己国家的百姓置于邻国的铁骑之下。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是这些人过来了然后不回去了,南国的百姓要怎么办?
作为一个当权者,这点他觉得是首要要考虑的问题。
但是很显然。
他并没有考虑。
之前他因为这件事与新皇发生了口角,所以最近两人的关系忽然一下大不如前了。
李承隐也没有想到,这次新皇会召见自己。
“与离王握手言和,先攘外贼。”
“握手言和?朕才是天下之主,绝对不可能跟他握手言和。”
“陛下,如今辽东,北莽,西京都虎视眈眈,咱们若是此时内乱,其他四国必然乘虚而入,到时候南国的百姓都将置身在战火之中,邻国的铁骑将踏平南国的每一寸土地,辽东野心勃勃,为何此时要跟陛下合作,不过是因为以辽东的能力不足以战胜东周和往北,所以辽东才会曲线找到咱们。”
“他们的目的不外乎是为了能将咱们吞并,陛下觉得若是内乱再起,咱们将大部分的兵力用来对付三境了,到时候用什么兵力对抗邻国?”
“臣觉得,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和辽东结盟。”
“反而臣觉得应该和往北握手言和,一起对敌。”
许仁安看了一眼李承隐。
“李大人,现在不会也想去投靠离王了吧。”
他眼中质疑的光闪烁不断。
一直盯着李承隐的表情。
李承隐错愕抬头。
帝王的怀疑终于是降到了他的头上。
“臣并无此心。”
“既然你i没有那是最好的,辽东想要跟朕结盟,朕觉得此举不错,朕要你去跟辽东沟通。”
“陛下是决定要对往北出兵了?”
“辽东已经和北莽,西京结盟,这个时候,咱们只要略微出手,就能将宴九辰的大军吞没,没有道理这个时候不出手。”
“那南国的百姓到时候……”
“这个以后再说,现在朕要先灭了离王,离王如今已经拿下江城,按照他的速度,明年就有可能兵临城下,朕不可能将这个位置拱手让人。”
“况且咱们虽然跟辽东合作,但是未必需要将兵力全部拿出来。
他们利用咱们,咱们不也可以利用他们吗?总之,朕要灭了离王。”
“可……”
“李家人都在京城吧,朕听说过几日就是李家老夫人的八十岁大寿了,到时候朕也抽空去喝杯酒。”
李承隐眼神一闪。
知道这是对方在威胁自己。
李家人都在京城。
自己想要改弦更张,现在也确实晚了。
只是他着实有些失望。
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的选择。
好像从他选择退婚开始,一切都变得偏离了自己预计的轨道。
明明是一心求死的宴世子,只因为一个女子,竟然变成了南国如今最难以抗衡的存在。
李承隐看着无尽苍茫的皇宫。
第一次觉得这条路好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