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您在这里坐一整天了,我们这茶坊马上就要打烊了。”
姜云庭从桌上拿起一个新的茶杯,放在对面。
慢条斯理的倒下茶水。
“不急,还有一位客人没有来了。”
那小厮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暗骂了一句。
恰在此时,落日的余霞照在了姜云庭对面的位置。
一个穿着白袍的少年踏步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配着刀的大汉。
如果姜九笙在的话。
就能认出,这人便是那日,为悬官司争取机会的人。
宴九辰也一定能认出,那是那个在楼上与他视线相撞的男人。
“久等了,身体不好,见谅。”
宴长庚掩嘴咳嗽了两声。
“我是该叫你二公子,还是该叫你朱允礼?”
宴长庚嘴角微勾。
眼尾的泪痣在咳嗽声中越发妖艳。
“我更希望你唤我阿允了。”
姜云庭的气息乱了两分。
脸色更黑了。
又带着被隐瞒的羞恼。
宴长庚叹息了一声。
“朱允礼这个身份可不是我杜撰的,我也确实在朱家待过一段时日,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
“云庭你啊,肯定不想听。”
姜云庭翻了个白眼。
朱允礼,跟阿允有什么关系?
他穿女装骗自己的事,是只字不提呗。
再想到自己还说了那些风流的混账话。
姜云庭此时真的一点也不想看到眼前的男人。
“找我干嘛?”
“过河拆桥,云云可是干的比我还纯熟。”
姜云庭听到这话,又忍不了一点了。
当场就想暴走。
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他站起来的声音惊动了门口的小厮。
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眼中是满满的好奇,还因为姜云庭的反应将目光落在了新来的这位公子身上。
姜云庭深吸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人总是那么轻易的让他破防。
当初他途径棉城,正好看到一个漂亮的过分的女子被军官欺负。
他忍不住便出了手。
那女子一双眼睛似乎会说话,含着万千的愁绪。
眼角眉梢的那滴泪痣,更是折射出动人的光芒。
他一时间有些看傻了。
一问才知道,他叫朱芸,是原军机章京处朱大人的爱女。
一路跟随到看守之地。
想要同自己的父亲见一面,这些人都不让。
姜云庭看他说的如此可怜。
便各种周转,让她得以跟朱大人见面。
还带着他认识了换回男装的朱允礼。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感念他护送自己的妹妹前来,希望他能代为传信回京,告知他们安好的消息。”
不仅如此,还同他一起骑马射箭。
吟诗作画。
指点江山。
所过之处的风土人情全部说了一个遍。
他将他引为知己。
结果这厮转身就穿回红妆。
同他一起逛街游乐。
他仗着醉意对朱允礼说自己喜欢他的妹子,想要跟她共结连理。
当时他心里指不定多嘲笑他。
后来,他入了京。
朱允礼竟然还给他写信。
并且将自己介绍给他的主人。
要不是那日,母亲诈死,他都不知道,这三个身份都是他。
玩弄他就这样有意思?
宴长庚挑眉看了姜云庭一眼。
见他神色越发冷厉。
捂着嘴假装咳嗽了两声。
“主子,我就说你身体没有好,不应该出门,您倒是巴巴的赶上来解释,关键是人家得听啊。”
那壮汉在身后声音幽怨。
与上一次在酒肆中的音调判如两人。
若是翠竹在的话,只怕要惊掉下巴。
那个带着她在天上飞的壮汉,竟然是个娘娘腔?
这边姜云庭别扭的问了一句。
“你既然身体不好,为何还要见我?”
宴长庚敛下眼帘。
“你安排的事我不亲自办,不放心。”
说完又咳嗽了两声。
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姜云庭连忙坐了回去。
“是最近太劳累了?之前陈亮从海外带回来的药吃着不是挺管用的吗,怎么我瞧着还严重了?”
说完就将手往宴长庚的脉搏上放。
宴长庚也不打断,仍其搭在他的手腕上。
“云云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我都不知道。”
姜云庭神色一僵。
还不是之前被他吓到,特意找了大夫去学的。
但是他会的实在太皮毛,压根什么都没有诊断出来。
可见,行医这种事也是要看天赋的。
宴长庚将手缩回。
整个人往椅子上一靠。
“最近有点劳累,这次之后,怕要好久不能见面了,云云可不要想我哦。”
“回黄沙道?”
“我怀疑许仁安便是我要找的人。”
“他?”
“我父亲的私生子,怎么可能是你要找的,我把他的生平都查遍了。”
宴长庚却还是笃定的道。
“哎,这是一种直觉,我要再去好好查查才能知道,还有,伯母我安排了三个高手过去保护,按时会给你传消息。”
此时太阳的余晖已经全部散去。
“客官,咱们要打烊了。”
宴长庚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站了起来。
茶坊外。
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
“小云云,我可走了。”
他眼角的泪痣在他回眸的一瞬,似乎是要飞起。
姜云庭轻轻嗯了一声。
“别死了,我账还没有找你算了。”
宴长庚笑声舒朗。
“好啊,那我等你来找我算账。”
坐进马车里的宴长庚低着头。
缓缓的笑了。
当初认识姜云庭,壮壮正好不在自己的身边。
恰好附近 有玄甲军的人在活动,他只好扮成了女装。
后来他发现同他太有话题了。
在黄沙道,他没有朋友,只能对着鸟鱼说话。
他以为这世间没有人能了解自己的孤独,可他了解,他太懂他了,甚至知道他有暗疾,还跟着胡商为自己找药。
若是他是个女子,多好啊。
可是他是个男人啊。
他原本是想,就此罢休。
可是后来他又想,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
拐不拐的走,总要试试才知道。
所以才有了后来一点点的联系。
再到后来,他决定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他。
可见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二公子,西境好像出了什么事。”
“哦?”
“咱们的人说,在西境发现了打斗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