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落了第一场雪的时候。
姜九笙已经病了好些时日。
那日姜九笙说完以后,院里的几个丫鬟竟也没有人要离开,反而肉眼稳重的多了。
就连碧桃也没有那样咋咋呼呼了,也算的上是件好事。
“小姐这咳嗽一直不见好,明日奴婢再跑一趟百草堂。”
翠竹将药端过来,吹了吹。
“明日我去吧。”
青莺看了眼两腮因为发烧而发红的姜九笙。
她们这些日子已经很小心了,可是小姐这病还是越来越严重,自那日小姐发烧后,天气渐渐转凉,不知道是本来身体就没好,还是因为额外受了寒,第三日,便开始有些发热,咳嗽。
老夫人说小姐这次的事情很大,需要夫人陪着去一趟本家,说清楚原委。
夫人也只能跟着老夫人离开。
距离夫人离京也有个五六日了。
本来以为小姐的病应当好的差不多了才是,谁知竟然越发严重。
到如今,已经烧了五六日了。
可见翠竹拿回来的药并没有特别大的作用。
最好能见一面楚大夫是最好的。
“呦,大姑娘这是还没好啊还是赖在姜家不舍得走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二夫人如此已经是常事了。
自从夫人跟着老夫人离开后,除了四夫人,其他的几位夫人少不得要来阴阳怪气两句。
院子里的人都快习惯了,再说,如今姜九笙病的严重,几个丫鬟也没有要争论的心思。
二夫人见没有人搭理自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离开了。
心里却是忍不住期盼姜九笙早点变成一缕幽魂,也免得再连累怜儿。
青莺也趁机拿了药渣往外走。
百草堂位于京城西侧,主要是给穷人看病的,因为近京郊,所以比较擅长的是外伤。
这里也是楚大夫先前坐诊的地方。
“请问楚大夫今日来吗?”
那侍者看了一眼青莺。
“楚大夫还要一会儿才来,姑娘若是不急便等等。”
青莺捏紧了帕子。
“不知道楚大夫要多久?”
青莺探头再问,却被身后的人催促道。
“姑娘既然不看病,可否让让?这里有人受了伤。”
说着话,那人已经挤开了青莺,将一锭银子放在台上。
里面的侍者连忙走了出来。
宴九辰脸色苍白,一手握住左臂。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皇子,野心如此之大。
很快就有大夫走上前来。
宴九辰这是箭伤,用的是倒勾弩。
顾名思义,就是弩箭带有倒刺,拔只能从前面拔,不然就会带出来很多血肉。
如今整个手臂只留下了一小段箭矢,要是想包扎,还需要先把箭头拔出来。
要想拔箭头便只能将手臂贯个对穿,这样才能更好的将整个箭矢拔出来。
但是这他们可不怎么敢做。
毕竟眼前的人穿的是飞鱼服,一个不小心,自己可就人头不保了。
当下只能支支吾吾的不敢言语。
两个大夫也是面色戚戚,不敢下手。
“怎么?处理不了?”
潘江见几个人神色推诿,语气有些不满。
“公子的箭矢需得将里面的箭矢再往前推推,如此才可。”
“再往前推推,那整个手臂不是得废了?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潘江听到此话眉目挑的老高。
大夫哆哆嗦嗦的解释,生怕这人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脑袋给剁了。
“大人容禀,并非……并非小人故意为难,是,是这箭矢若是从后面拔,反而伤口更多,更难愈合。”
宴九辰眉眼动了动。
反手一个使力。
只听噗嗤一声,原本的箭矢便只剩下一个尾巴,而前面,尖锐的铁器已经突了出来,血顺着箭头往下滴落。
众人看着尚在滴血的箭头,似乎还能感受到被箭矢刺穿的疼痛感。
但想到这人竟然连一声闷哼声都没有发出,可见是个狠人。
此时青莺也才看向宴九辰。
他眉目舒朗,应该是个极其俊俏的男子才是,只是他狠厉的目光和脸上的刀痕怎么都让人无法与俊俏联系在一起。
“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可以了。”
青莺瞧的头皮发麻,这人下手也太狠了。
大夫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不愧是悬宫司的人,这对自己下手都这般狠,怪不得让京城人闻风丧胆。
估计自己的脑袋在这人手里比西瓜还好切一些。
心里闪过一丝念头,头越发不敢抬起。
“如此需要多久?”
此话一出,大夫的手又抖了两抖。
好在如今只需要敷上草药包扎一下,开些药便也可以了。
这会儿功夫,楚大夫也到了。
“青莺姑娘,可是你主子的病还未好?”
听到声音,青莺连忙迎上楚大夫。
“是啊,楚大夫,这吃了五六日了,还发着烧了,奴婢们瞧着,似乎比先前还严重了许多,奴婢带了药渣过来了,您给看看?”
楚大夫心里一沉,点头应了。
精致的方帕里,裹着熬过的残渣。
楚大夫凑近闻了闻。
眉头微微皱起。
“这残渣没问题。”
“没问题?。”
青莺先是诧异随后一愣,残渣没问题,那小姐的病怎么会一直不见好?
“你将病情与老夫仔细说道说道。”
“是。”
青莺不敢隐瞒,将姜九笙的一切症状描述的十分清楚,从退婚那日开始发烧说起,一直到如今下床走几步都觉得困难。
楚大夫也不懂了。
“若是风寒,应该是对症的,也有可能是天气骤冷,小姐心有郁结,这才迟迟不好,明日你带着府里的对牌过来,老夫进府瞧瞧。”
“老夫人带着夫人离京了,怕是没法拿到对牌。”
青莺有些为难。
“姜老爷也不管大小姐了?”
青莺微微点头。
她们不是没去姜老爷那拿过对牌,可是老爷不许。
一旁正在包扎的宴九辰神色微动,听的极其认真。
“许是心情郁结,一时好不全吧。”
楚大夫将药包递了过去。
“诶。”
青莺双手接过点了点头。
晏九辰给潘江使了个眼色。
潘江会意。
“头儿,这姜家,不会是被李家退亲的姜家吧,听说这大户人家阴私多,这小姐莫不是被人害的吧。”
“药没问题。”
“药没问题,可能是吃食有问题啊,主子您说有可能吗?”
宴九辰抬眼,极快的嗯了一声。
这一声,却让青莺如坠冰窖,脸唰的就白了。
她脚步一转,竟然又走了回来。
“楚大夫,可有什么毒,能让病人看着与风寒无异的?”
楚大夫思索了片刻,似乎是不愿多说。
“老夫不知。”
青莺脸色暗淡了几分,抬头打量了一眼那位锦衣卫,两人却没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