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已经傻了啊。
额娘从来对他都是和颜悦色的,别说上手打他了,就是重话都没说过一句。
老九总是抱怨宜妃性子火爆,动不动就用马鞭子抽他。
他看着老九挨打心里美滋滋,觉得额娘是全天下最最温柔的额娘。
可是现在,这温柔的逗猫棒打在身上,着实痛啊!
“额娘!额娘!”十四被打的到处乱窜,只知道喊额娘。
德妃一脑门子都是儿子会被淹死,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只知道抽人。
还是她身边伺候多年的高嬷嬷,找着机会夺下了逗猫棒,十四才免于皮肉之苦。
但是他的心是崩溃的,刚刚落了水受了大苦,回来没等到怜爱,还遭了一顿毒打。
小爷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他要离家,不,离宫出走!
十四到底年轻火力壮,刚刚有点受凉,被打了一顿汗发了出来,倒是好了个七七八八。
他也不看德妃一眼,转身就跑回了阿哥所,收拾东西去了。
德妃看他跑走,这才一点形象没有的跌坐在地上,痛哭出声。
“我的儿,我的儿啊......”她心痛的不能自已。
高嬷嬷知道她的心思,过去把她抱在怀里,一遍遍的摸着她的头。
安慰道:“娘娘,都过去了,过去了......十四阿哥好着呢。”
德妃慢慢收住眼泪,气若游丝:“好?哪里好了?我的祚儿,我的祚儿呢?”
那是她跟皇上最是浓情蜜意之时有的孩子,祚儿是她这辈子最幸福时光的印证。
可是他却那么冰冰冷冷的躺在湖里,再也不能叫她一声额娘。
“娘娘,都过去了,我们往前看,往前看,”高嬷嬷又劝。
德妃没有再说话,可是她心里并不能咽下去这些苦楚。
有老四,是因为那个女人要推她固宠,她知道那个孩子是帮她生的。
但是祚儿不一样,那时皇上是真的爱她,想让她后半辈子有个依靠。
甚至他还给孩子取名胤祚,这个名字有着多么大的期待啊。
当时她抱着祚儿小小的尸体,想着的却是,要是死的是老四就好了。
那只是一时的想法,可也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好在德妃到底是德妃,收拾好了心情,召来了十四身边的奴才。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德妃神色不明的看着一干奴才,心里的火简直要冒出来,把宫殿给烧了。
这些奴才都是她调教多年的,很是知道护着十四不往湖边走。
这么多年也的确如此,十四从来没沾过水。
上次十四去老四那里,下了抽干了水的湖,她都罚了好几个人。
他们这次肯定会更加尽心,怎么会犯如此大错?!
为首的奴才多格站出来道:“娘娘,奴才们无时无刻都盯着十四爷呢。”
“即便是当时混乱,可我们都挡着湖边,不会让十四爷不小心掉下去的。”
“可是那时候,不知道为何凭栏断了,我们都掉了下去。”
“等再睁眼,十四爷竟然掉出了老远,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被丢下去的!”多格战战兢兢道:“刚刚回宫的路上,十四爷还跟我们说,他在水里还被人抓着脚往水里拖。”
“要不是四爷亲自下湖捞人,等我们找到十四爷,恐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什么?老四救的?”德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都黯淡了下来。
多格道:“是的,四爷不顾自身安危,亲自下水救人。”
“原来是这样......”德妃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一般,靠在贵妃榻上摆摆手:“下去领罚。”
多格等人走后,德妃拉着高嬷嬷的手,便落了泪:“嬷嬷,他还是记着祚儿的,对吗?”
两个儿子同时落水,一死一生,这是她一辈子过不去的坎儿。
每当老四站在她眼前之时,她就会想起祚儿那苍白的尸体。
即使心里再有母子亲情,也是看一眼都伤心一分。
每每看到他,心里的伤口就会再被扒开一次,血淋淋的叫人痛楚。
高嬷嬷叹口气道:“娘娘,四爷重情,肯定记得住六阿哥的。”
“您看,他还偷偷学会了游泳呢。”
这样想着,她的眼泪都涌了上来。
四爷那么板正的人,这是有多后悔,才会悄悄学游泳啊。
即使这辈子再也没机会救下六阿哥了,但他还是去学了。
德妃心里的那道伤再一次被翻了出来,但是这一回跟以往不一样。
她的伤口像是被涂了药一样,竟然没有之前那么痛楚了。
她闭上眼睛道:“是啊,这怎么是老四的错呢,这是背后害人的那个人的错!”
那个人已经死了,早就不知道投胎去了哪里。
她和老四也不能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要是那样,岂不是如了那人的意了?!
“是啊,娘娘,您能想通真是太好了。”高嬷嬷喜极而泣。
这些年,她看着两母子,既不亲近又不能远离,总是别扭着互相伤心。
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现在娘娘能想清楚,真是再好不过了。
德妃吐出一口浊气道:“是啊,毕竟是我的亲儿子,还是想着他亲弟弟的。”
“老四跳湖救人,想来也受了风寒,他素来没有其他兄弟康健,你着太医去给他诊治。”
“再从我私库里挑些补药送去,叫他好生休养,再把高天叫来。”
“是!娘娘!”高嬷嬷兴冲冲的领命下去。
德妃双拳捏紧,想着两个儿子的遭遇,一双妙目里露出森然之色:
她早就不是那个只会哭的柔弱女子了,敢动她的儿子,哼......
高天很快来了,她吩咐了几句便领命出宫。
而带着补药的奴才,跟着张院正一路疾驰到了贝勒府。
四爷已经在临风居躺着了,林茗烟拿了一块帕子给他擦额头。
她没想到四爷竟然是个脆皮,下水救人之后,发起了高热。
“唉,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叫你下去了,”林茗烟有点担心。
这个年代,风寒可是要命的病啊!
华大夫已经来看过了,可是药也喝了,烧却一点没退。
苏培盛也守着,看见张院正来了,差点哭出声儿。
“张院正,您快给我们爷看看~!”
这个华大夫,白信了个神医的信,一点用没有啊!
林茗烟也赶紧站起来,给张院正腾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