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楚斩雨也没想到,和自己结婚,居然比配种所还恐怖。
他对着镜子刷着牙,白白的一圈泡沫沾了满嘴,镜中的人有双颜色惊叹的蓝眼睛:像古老冰层,贝加尔湖,知更鸟蛋。
“我这样,应该不算难看吧。”楚斩雨自言自语,一边捋起额前的头发,单独再在水龙头下面洗一遍。
没了头发的遮掩,露出额头与发际线连接处,蜘蛛丝一般密集的亮金色肉质裂纹,像熟透的石榴那样爆出凸起的缝隙。
每个统战部干员身上多少都会有点外在的特异之处:他是额尖的异变,麻井直树是浑身清晰可见的血丝纹路,奥萝拉是橡皮泥一样的蛇形白发,王胥是天生高度近视,必须戴特制的眼镜,否则五米开外人畜不分。
只有凯瑟琳看不出什么,楚斩雨现在想了想:她也许是有自己都不清楚的性瘾,所以才会这么如饥似渴的。
正想着,个人终端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楚斩雨瞄见是谁,歪着头接了通讯:“陈清野组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上次被蝴蝶带进深洞,在坠落过程中,楚斩雨的腕带式发信器已经被碾成粉了。
后来又是一系列事情接连不断地袭来,忙的忘乎所以,也没人提醒他去科研部领新的发信器;如今陈清野问过来,楚斩雨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科研部。
“您真有设计师的天赋。”
“谬赞,本质上是一样的,只不过考虑到你的感受,做了点装饰。”
陈清野帮他在脖颈后扣好颈带,金属片咔嚓一声合抱于颈,完美贴合皮肤。
其他人如果不靠近了看,还以为楚斩雨戴了条晶莹漂亮的红宝石金项链,实际上金项链是镀着合成颜料的铝合金项圈,红宝石是被装在菱形容器里的半流状抗体。
全感监视器藏在红宝石后面,这东西不需要充电,也关不掉,只要监视器后面的人想看,楚斩雨晚上洗澡的场景都能尽收眼底;陈清野多少觉得过分,楚斩雨倒是对发信器的新形象接受度良好。
他准备离开科研部的时候,陈清野边收拾东西,一边叫住了他:“你忙吗?”
”挺忙的,军委集训。”
“哦,那耽误你一段时间。”陈清野直截了当地说,“我想和你聊点事情。”
在冰冷的手术桌上躺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孩子,和其他实验体一样穿着统一的白衣服,脚上印着编号,浑身插着管子,在丛丛机器包围中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饱受折磨的他,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周围的人。
陈清野过来打开了墙上一个红色的按钮,楚斩雨坐在孩子对面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那孩子从没见过他,害怕中掺杂了点对他是谁的好奇,隔着一面玻璃墙,楚斩雨也静静地看着他。
“你让我来,就是看这个?”
“不想看也可以,我得先做完这一件事,然后才到我单独请你的时候。”
然后陈清野对话筒说道:“开始吧。”
外面圆形的金属大门打开,带着防毒面具和隔离服的研究人员走了进来,其中手臂上带着红十字白色臂章的主刀人对陈清野鞠躬,陈清野看也没看他。
“第一道程序,确定心率血压和内脏愈合情况,注意保护颈椎,避免额外结构损伤。”陈清野说道,端起自己那杯咖啡喝了一口,“啧,我让他们别放方糖和植脂末。”
“没关系,甜咖啡也别有滋味。”楚斩雨笑道,里面忽然传来的动静又吸引了他。
第二道程序的药检出了点小差池,实验体挣扎得越来越剧烈,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哭嚎,像只被剖开肚子的小鹿。
“没想到竟然有抗药性。”楚斩雨随口说了一句,“得上麻醉了,不然按不住。”
男孩奋力地抓着脖子的束缚环,主刀人赶紧让人传递来强力麻醉剂,布满寒气的针尖瞬间靠近细嫩的脖子,他本能地感觉到锐气的靠近,却只能摇着头,鼻涕眼泪沾了满脸,新来的研究员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
随着麻醉剂的重新推入,实验体变得温顺起来,反抗也停止了。
“第三道程序,检测在麻醉效果下重度伤口的愈合能力。”陈清野坐了下来,换了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呼地吹散漂浮的热汽
这时研究员们都默契地关上门走了出去,机械代替了人工,头顶上的灯忽然变了形状,伸下来的机械臂宛如章鱼博士的触手,泛着蛇鳞般的冷光。
几百枚尖锐细小的锯齿嗡嗡地转动起来,男孩在这种动静下睁开眼睛,还来不及反应上面是什么,锯齿变形成一朵金属的刺莲,一把将男孩连根拔起。
力气之大,紧密连接的管子也纷纷剥落下来,扯断了脖子上面的软金属束缚带。
少年被越勒越紧,发出窒息的嘶哑咆哮,另一把电锯闪着光从天花板上从天而降,噗嗤一声侧颈爆开,鲜血如喷泉般飙射出来,喷满了整面玻璃墙。
与此同时,其他金属臂向外一掰,男孩的四肢瞬间折断,稀烂的骨头碎片从乳白色的肌肉层里蹦出来。
男孩袒露出来的锁骨在机器的不断施加的重力压迫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哎呀哎呀哟哟哟”声,他翻出的眼白下面露出紫色和红色,黄色的脓液混合物,断了的舌头挂在牙缝间,发不出一点呻吟。
无数朵鲜血从坑坑洼洼的撕咬状伤口里,像机枪一样弹了出来,把楚斩雨他们面前的玻璃屏都染红了。
“有点过了吧,这么重的伤。”楚斩雨指了指里面的场景笑道,“你以为都是我啊?小心一会死了。”
“死就死呗,虽然会很可惜,但是科学进步,要造出更优秀的人造人,不得不牺牲这些可怜的小家伙,我们培育中心总不能去找抓普通人来做实验吧?”
陈清野满不在意地掰着手指,“而且再说了,我已经很人道,这麻醉剂是我特批的,要是没有,我保证你今晚做梦都是他尖叫的声音,怎么说都聊胜于无。”
清洁毛刷降下来,一点一点地刷去那粘稠亮眼的血,如抹去红油漆。
面对这一幕短暂而血腥的哑剧,楚斩雨低头喝咖啡,避开了男孩看向这边的眼睛。
陈清野估摸着他的麻醉效果要过了,对话筒里说话,吩咐助手再去取一支镇静剂来备用,以免男孩醒过来大哭大叫,吵得上面的人睡不着觉。
但是在伤口愈合的中间,少年的眼睛回到眼眶里,瞳孔却逐渐放大,脑袋无力地歪向一边,没有再醒过来。
楚斩雨轻轻地说:“他死了。”陈清野又啧了一声:“这是我寄予厚望的一个,怎么没熬过去。”
“还有吗?”楚斩雨摇晃着空空的咖啡杯,“工作做完就直入正题吧。”
“行。”陈清野打了个响指:“跟我来吧,顺便请你吃点东西。”
男孩身上的衣服被脱了下来,当作裹尸布一样把他一包,装在小推车里面推出去了;在许多人窃窃杂杂的交谈声里,没人注意到,男孩的头部慢慢地张开了一个小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