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井直树点头,但是打心眼里并不相信楚斩雨的话。
现在他还能说出自己一定不会手软的誓言,可是人毕竟是感情的动物,漫长的时间里,哪怕是养一只小狗都能养出难舍难分的情感脉络,更何况朝夕相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人。
自己这位长官性格又颇为细腻敏感,要真有那个时候,还很难说会如何。
“不过,军委既然愿意将她托付给您,想必是她身上有利用价值,这份利用价值足以让军委暂时忽视她的隐患。”麻井直树客观地结束了话题:“总之,我的忠告已经传达到,是否听取看您自己。”
楚斩雨神色有点冷。和麻井直树告别后,在去往统战部办公室的路上,他认真地在脑海里分析。
出于什么原因收养她?楚斩雨并不会因为同情心去领养孩子,不然这些年他的家里都能开起福利院了;最初让他坚定了收养她的想法的,就是她的面容。
他对于女性的美丽没有什么感触,起初被她的面容吸引,无非是和自己逝去的母亲的脸太相似。当失去原本拥有的东西时,想找个类似的放在身边,哪怕只是看着,也能缓解经年折磨自己的孤独和忏悔。
不过现在楚斩雨的想法改变了,就算薇儿没有那张脸,也不会影响他对她的在意。
他喜欢看着薇儿的眼睛。
在炮火,血肉和叵测人心齐飞的战争年代,纯净的眼眸如岩中钻石一般难寻。
况且在他尚且弱小无知的时候,无数人在他危难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为他而死;现在他有了守护的力量,自然希望用这份力量去保护自己可以保护的人。
无论薇儿有什么样的隐患,此时的她都只是一个心性洞明无瑕的普通女孩;只要她身上的隐患只是猜测而并未变为现实,就没有人可以对她执行制裁。
楚斩雨的想法很简单明了,他一直是个不工于心计和人情的人。
统战部里已经忙开了,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人:也是,最近太多的事都扎堆来,所有人都恨不能长出几十双手,把铺天盖地的活都揽过来一口气做完。
“上校。”
楚斩雨闻声抬眼望去。
部队给他新派的助理是个模样年轻的女孩,军衔是上尉,穿着新式的军服,手里拿着纸笔,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看起来保持这个姿势有一段时间了。
“军委就火星基地异体一事召开会议,目前已经结束。我来为您传递文件。”
楚斩雨压住了内心的讶异。
助理为他打开门,楚斩雨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他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会议报告长话短说抓重点,我这会没太多时间看了,你口头说一下”楚斩雨拉开椅子坐下,抄起电子印章,用脚把房间内另一把椅子勾过来:“坐着说吧,在外面站这么久也挺累。”
“好的。”上尉坐下来打开文件。
一边听着上尉的汇报,楚斩雨一边在文件上签字,盖上电子印章。根据这次会议报告,果不其然检测部门被大批特批,统战部倒是批评的其次。
“就火星基地出现异体一事,摩根索主席已决定成立专项调查组,所以您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女上尉合上文件,对他温婉一笑。
“我不在调查组里面?”楚斩雨文件也盖完了,他站起身去接了杯水,端给上尉。
“您确实不在名单里。”女上尉有些感动地接过来,讲了这么久,她确实口干舌燥:“谢谢您的水。”
“只有合成饮用水,我这里没有咖啡招待你。”楚斩雨从她手里拿过文件翻阅起来:“我看看。”
“饮用水就很好;据说在大暴雨时代起初的时候,因为异体分泌物的对水质的影响,地球上一度水资源非常短缺,那时候杀人放血的都有。”上尉有点抱怨地说:“现在基地建设越来越好,大家反而嫌弃合成水,觉得它工业质感太重。”
“说明大家生活质量比以前好。”楚斩雨对上尉的小牢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文件上写着上尉艾达·米勒的名字,书写非常工整,内容明晰扼要。
趁着艾达喝水的时间,他仔细地看了看所记载内容。
翻到调查组名单那一页,楚斩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次,确实没有他的名字。
他记得上次麻井直树单独执行任务,对他也是保密。
“您不必挂怀的。”艾达看着他忽然沉默的样子,还以为他因为不能参与调查而感到失落,便出言安慰他:“也许军委只是看您劳累了,想让您多休息休息……”
她的话语随着楚斩雨越来越冷淡的神情销声匿迹。艾达尴尬地搓了搓自己的衣服,不知该说什么好。
把楚斩雨排除在外,还真是少见;这位上校,可是在抗击异体的战争里,战绩最为显着的。
“……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调查人员的安全,毕竟这里面不仅没有我,甚至没有统战部的干员。”楚斩雨僵硬地提了一下嘴角,但那笑容的留痕非常浅淡。
艾达有点紧张:“上校。”
“算了,既然军委也觉得没有我们没关系,那最近应该没有我什么事情了。”楚斩雨在她担忧的目光里,假装活动了一下肩颈:“正好我去和杨中将提一下我这么久以来没用过的假期。”
假期对楚斩雨来说是个罕见的东西,这些年他一直忙的前后跟贴后脚跟,起初统战部人不多,那会杨中将都没来直接负责。
除了在前线制作异体刺身,内部上上下下的事都要他来亲力亲为;忙来忙去就忘了自己可以申请假期这件事。
楚斩雨和艾达告别,到杨树沛那里领了假期批准,顺便收获了中年干部杨树沛夹杂着愤恨的慈爱关怀话语,令人暖心。
一出统战部的大门,楚斩雨那故作轻松的笑容就消失了。
上次麻井直树私下接令执行秘密任务,他不知情;再上次,隐性感染体会互相传染这件事,居然是墨白通知他的,虽然墨白给他的理由是军委通讯打不通,但是这个理由现在看来,并不成立。
毕竟,要是墨白这种直连军委总部的生物机械都连接不上,怕不是异体已经攻入摩根索部长的卧室了。
毫无疑问,墨白也在瞒着他;恐怕是军委让她不要通知楚斩雨,但是墨白最终不放心,还是告诉了自己,可惜理由编的很仓促。当时自己太着急,没注意到异常。
再者这次,居然直接把他开除在会议之外,内容也只能听转述;调查小组也没有他的事。
他握紧了拳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的腕装式发信器。
无论是赝品还是形式的改变,也只是标志之物的变化。那场秘密的审判里,威廉·摩根索揭开了他的父母和真名,那几位对他的怀疑从那时开始就没有消失过;即便是这个发信器被取下,恐怕这种不信任还是会一直蔓延下去。
杨树沛…这个口口声声关心自己的,如父亲一般慈爱严厉的长辈,应该也只是把自己当成可以利用的工具。
从他让莎朵·伦斯刺探自己的时候,自己就该认识到这点:不该对上位者抱有幻想。
楚斩雨内心不抗拒成为人的工具和武器,如果这能让人类在和异体的战斗中占据更有利地位的话。
他担心的是不信任,如果他们不信任自己,甚至连成为武器的资格都没有。
人与人之间的偏见很难消除,就算再怎么证明自己的忠诚。现在,楚斩雨甚至怀疑,也许这种怀疑从很早就开始了,只是他情感迟钝,从未察觉到异常。
这是要把我隔离在关键事务之外了。
楚斩雨叹息一声。
“哟,这不是楚上校吗?”
一个讨人厌的声音响起来,让楚斩雨本不美好的心情更加烦躁。
今天杰里迈亚又换了一身新行头:深色调的面料在光线下透出暗色调的光泽,西装上衣的翻领处别致地缀着一颗漂亮的钻石,纤细的金色袖扣,衬着纯白色的衬衫,挺括的领口被柔软细腻的丝绸领带完美地点缀。
“我这身怎样?”这位贵族少爷敞开手,楚斩雨注意到他的领带下方还藏着一枚金色的怀表。
“这件衬衫是埃及棉的。”杰里迈亚不怀好意地掏出那只怀表,举到楚斩雨面前。
楚斩雨沉默地看着怀表滴滴答答,他一直不知道这些人在特殊年代,从哪里搞来的这些华贵布料。
“别挡我的路。”楚斩雨厌烦地挥手打开那只坏表:“知道吗?只有公孔雀才会到处炫耀自己华丽的尾羽,但是公孔雀的叫声是禽类里数一数二的难听;所以,别再用你那恶心的嗓音玷污我的耳朵了。”
杰里迈亚笑眯眯的:“可是公孔雀求偶时才会把尾巴张开。”
楚斩雨:“……”
杰里迈亚拦住他想要离开的脚步,语气很诚恳:“也许您会错意了,我是在向您表示我的爱意。”
“你承认自己是公孔雀,那我说我是雌性螳螂,雌性螳螂要把自己的配偶吃掉。”楚斩雨伸手在杰里迈亚那价值不菲的衣袖上狠狠地揩了一下,娇贵的布料立刻留下一道印子。
“所以别挡我的路,我可比螳螂要凶残得多。”楚斩雨冷着脸:“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再惹到我一次,我下一枪会打在你的脑门上。”
他顿了顿,发现自己这会没带枪。
只好改口道:“就算我手里没有枪,五秒之内就能让你命丧当场,想试试吗?让我们看看,是摩根索家的亲卫队来得快,还是我的动作更快?”
杰里迈亚把怀表塞回胸口下:“楚上校,您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火爆。”
“让开,对你这种人,我向来如此。”楚斩雨真的不想再和他纠缠,自己不喜欢他的表情已经写在脸上,这人偏要来找虐受,也怪不得自己冒犯。
他绕开这只开屏的花孔雀。
“您准备回哪去?”
“和你无关。”楚斩雨头也不回。
“我请您吃顿饭,如何?”杰里迈亚在他身后说道,语气奇怪地温吞:
“也许我能让您重新加入这次调查组。”
楚斩雨的脚步停住了。
吃饭的地方又在那遭殃的the continental bistro,前几天才被异体攻击,这会被撞碎的玻璃已经被修复得完好如初,装上了新的雕花门面。
“就这些。”杰里迈亚把账单交给服务员,对她绅士一笑:“今天的发卡很可爱。”
服务员红着脸:“您也很帅气。”
楚斩雨坐下来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头脑发烧要答应他这种饭局;看着少爷和服务员一副郎情妾意的架势,他就想用无害化处理剂洗洗眼睛。
服务员小脸通红地走开了,楚斩雨这才看着他:“你不能消停点?”
“想点好的,至少我付钱,您这次不用再花三张物资券了。”
楚斩雨:“……”
他被戳到痛处,咬着牙心想:这家伙就趁钱,等会加餐时绝不会心慈手软,定叫他血本无归。
“记得上次我来这里,还是和一位叫做凯瑟琳·斯蒂芬的美丽女士,我和她度过了一个难舍难分的缠绵夜晚。”杰里迈亚打量着楚斩雨平坦的胸口:“虽然您不是值得我怜惜的女士,但是您的各方面令人沉醉。”
楚斩雨在思考送凯瑟琳去见马克思。
少爷端起小酒杯抿了一口:“所以性别就暂时不用卡那么死了。”
楚斩雨冷笑。
他端详着自己手边的小酒杯,金色的液体泛着深色的灯光;他忽然感觉自己此时的行为,颇有损廉洁清正之风。
但是他实在太想加入关于火星基地异体的调查组了,被他人刻意地信息封锁的感觉,对他这种习惯于掌控全局的人来说,极其难受。
听到杰里迈亚炸裂的发言,他一言不发,抬手叫来了服务员。
“我要加餐。”楚斩雨面不改色地指着菜单上,价格最开天辟地的那几个菜。
服务员认出了他,眼里感激闪烁:“是您啊!上次您帮了我们,这几个菜就送您吧!就当我们群众支持军队了。”
他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刚想答应,忽然想起这是杰里迈亚买单。
“不,按照这个原价来,或者你们想涨价也可以。”楚斩雨礼貌地笑着:“我们纪律良好,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一边说,他一边注意着杰里迈亚的脸色:要是这家伙露出一点临阵脱逃的征兆,他按也要把他按在这家店里。
可能是服务员没见过占便宜都不要的傻蛋,她一脸懵地站在原地。
杰里迈亚很大度地招手:“去吧。”
然后这两个人又没有话说了。楚斩雨一是不想听他的骚话,二是他的聊天内容匮乏,又不能和这厮聊军队,怕泄露机密;为了避免四目相对尴尬,他主动去书架上拿了本书,给杰里迈亚也带了一本《红与黑》。
他盯着瑞士心理学家卡尔·荣格撰写的《红书》,大师的语言晦涩难懂,只好挑选里面的插画看。
五分钟后,菜上来了,楚斩雨合上书本,感觉灵魂得到了洗礼,整个人都重生了。
真不愧是心理分析大师啊!
“您给我带《红与黑》,是在暗讽我是于连吗?”杰里迈亚淡淡地开了口。
“我无意冒犯,当然,你一定要对号入座也没办法。”楚斩雨盯着书上吉尔伽美什的画像:“毕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一时间,餐桌上战火欲发,那五分熟的牛排在这种气氛温度下,似乎也要熟透了。
许久不闻杰里迈亚的声音,剩下不寻常的沉默;楚斩雨在扳回一局的愉悦里生出一丝不安:难道戳到他什么痛处了?
他透过书页的间隙,想看看对面的脸色。
似乎是注意到楚斩雨的眼神,杰里迈亚撑着头笑了,把红与黑握在手里摇了两摇:“您怎么看待这本书里的男主角?”
“我没看过。”楚斩雨实话实说,他确实没什么时间看流传至今的世界名着。
“多么可怜的人,长着一张如少女般清秀的脸,意志坚强,聪明能干……可惜像这样的人,也跨不过阶级的壁垒,最终只能在一堆女人里面打转。”
杰里迈亚似乎在自言自语:“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何止是一道鸿沟,那是天堑和板块之间的隔阂”
“无论付出多少,无论怎么牺牲自己,想用自己的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世界也不会因你而改变。”
楚斩雨嘴里嚼着肉,不明白这位不愁吃穿的少爷怎么忽然开始了抑郁:“阶级壁垒?你自己就是阶级的最高层了,再跨越就要摔下去了。”
杰里迈亚没有回答。
“行,那我们来谈谈帮我加入调查组这件事。”
这位忧郁的贵公子忽然又叹气。
“说实话,我办不到。”杰里迈亚忧伤地抚摸额头:“我父亲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就算是我,劝说他也只能起到劝说的作用,至于他听不听,就是看他了。”
楚斩雨咬牙切齿地咀嚼肉,假装自己正在啃食杰里迈亚的脸皮。
不该相信他的,楚斩雨默默地想道。
“我要去星际远征队了。”
楚斩雨的刀叉差点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
“您知道的,九死一生的队伍,也许这次分别之后,就是永别也说不定。”杰里迈亚耸了耸肩:“您吃吧,这桌都归您,我现在没有什么吃东西的心情。”
“我记得你母亲很疼爱你。”楚斩雨放下刀叉,颇为严肃地收敛语气:“恐怕不会同意。”
“是啊,我自己执意要去,和她还大吵了一架,我父亲说就是因为她,我才会这么不中用;可是说到底,她不过也是个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罢了,我并不苛责她,甚至有点可怜她,被丈夫的独断专行困住终生。”
“并不是每个母亲对孩子的爱都高明。”
杰里迈亚打开怀表,里面装着一张年轻女人的肖像:“愚蠢的男人们刚愎自用,掌握着这个社会的绝大多数资源,把女性看成一件宠物和商品,往往难以理解这点。”
楚斩雨感觉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在这张餐桌上变换了气质:从一个再典型不过的富家纨绔,变成了一个有点愤世嫉俗的拥金者;这种变化和上次一样,令人不安,但愿是自己多愁善感的错觉。
“可能正因为我看透了男人的本质,所以对所有男人都提不起好感。”
“你尊重女性的方式也包括无休止无差别的挑逗,让她们集体为你们家族传宗接代吗?那还真是挺别致的。”
“您会有这种看法,说明我们的传媒业捕风捉影的能力很强。”杰里迈亚露出了楚斩雨所熟悉的不正经笑容:“不过有一说一,对于楚上校这种男性里的翘楚,真正的精英,我向来不这么想。”
楚斩雨发现那确实是自己多愁善感的错觉。
“我真是看不懂你。”楚斩雨抱臂向后仰靠在椅子的背毯上,似乎是羊毛的毛料,轻轻扫着他的脊背:“你总是随性而为,想什么是什么,那些女孩迷恋你这种特质吗?还是说,这是你们家族的看家本领?”
“这只是我有的本事,我那便宜老爹可没有,他和我母亲的婚姻是一场灾难。”杰里迈亚朝他举了举杯,楚斩雨没有回应。
俊美上校扣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动。
“你知道军委的起源吗?”楚斩雨问道,他并不等待杰里迈亚的回答:“军事委员会的这几位成员,他们的先祖,是最早探索,主张在月球和火星上建立大规模生存基地的先驱者。”
“其中,最初的杰克·摩根索,他建立了月球基地,的所作所为奠定了火星基地建设的基础,并且带头收编各国军队,统一指挥,推动了统战部的形成。”
“我没有见过他,但是我的长辈和他曾共事过,告诉我这个人的事迹;这个世界上,可以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个世界的人,不多;但是他就是那其中一个。”
楚斩雨的语气充斥着真挚的敬意:“我很尊敬他,但是他的后辈,可真是……”
“太掉价了,是吗?”杰里迈亚叼着烟。
“是啊,很掉价。”楚斩雨目光巡视着对面人身上的衣服:“如果他老人家在世,一定会把你和你的父亲揪出来暴打一顿。”
“哈哈,我想也是。”
杰里迈亚慢慢地抽着烟,楚斩雨一言不发地吃着饭,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饭局终了,杰里迈亚把钱和小费夹在账单里,服务员满心欢喜地接过来;他对着还在吃东西的楚斩雨笑了笑。
“您的饭量比我想的要大。”
楚斩雨腮帮鼓起,表情有点囧。
“别乱说,我只是不想浪费食物。”他擦了擦嘴边的食物残渣:“你什么时候去星际远征队?”
杰里迈亚:“明天早上。”
楚斩雨没说什么,他继续吃着东西,转眼间饭菜消失了一大半。
看着他,杰里迈亚也不打算再久留,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平安回来。”
那一瞬间,杰里迈亚还以为自己听力出现了幻觉;这句话能从楚斩雨的嘴里说出来,还是对着他,稀奇程度不亚于月食。
“明白。”杰里迈亚笑着朝他敬了个礼,扶着自己的帽檐,从饭店门口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