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0
南栀走了一天一夜,走一走,停一停,最后在一户农家门口,晕倒了。
醒来,正躺在主人家的床上。
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目光很温柔,手里正端着一碗米汤。
“小姑娘,你醒了,来,吃点东西吧!”
此时的南栀意识涣散,她看着眼前的人,一会儿是沈秋兰,一会儿是之前那位大婶,最后,面前的那一张脸又变成了祁时宴的。
身子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连连摆手:“谢谢你,我不饿。”
那妇人笑了一下,也不再勉强,将碗里的米汤放到床头的矮柜子上。
回过头,便又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会晕倒在我家的院门前呢?”
她扫了一眼南栀隆起的小腹:“看你这肚子,怕是快生了吧!”
南栀晃了晃神,这才看清楚面前人的脸,不是沈秋兰,不是之前的那位大婶,也更加不是祁时宴。
而是一位完完全全陌生的女人,眼睛里带着笑意,正注视着她。
她真的是神情高度紧张,怎么看谁都会出现祁时宴那张衰神的脸。
垂下眼,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来皱皱巴巴的零钞塞到那妇人的手上:
“我只有这么多了,都给你,请你收留我。”
她太累了,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继续那样你追我逃的游戏了。
她在心里估摸着,祁时宴和他手底下的人应该没有这么快就找到这里,她能躲几天便是几天吧!
就在晕倒在这家院门之前,下身已经开始渗血了,她不能再这么拿乐乐的命去赌了。
只能是在心中祈祷,他能晚一些,再晚一些找到这里,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再进行那样的游戏了。
之前那么对他,她不敢想象若是被他给找到,会被那个人怎样的对待。
“我吃得不多,洗衣做饭打扫,什么我都能做,婶子,求你收留我。”
“你放心,我不会待得很久的。”
她盯着自己的肚子:“我真的是有些撑不下去了,只要生下这个孩子,我会出去找工作。
会养活我跟孩子,到时候我就会搬出去,不会打搅到你的生活的。”
妇人好笑的望着她,看着手里头的问了一句:“小姑娘,你的家人呢?”
她连头都没抬一下:“我是个孤儿。”
妇人盯着她隆起的肚子,又问:“那,这个孩子的父亲呢?”
“他死了。”
“怎么死的?”
“被雷劈死的。”
南栀轻声的说道,眉宇间看不出有任何神情的变化。
妇人也知是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只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便不再多说什么。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看着真让人心疼。
缓了缓,又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小姑娘,你啊,就安安心心的住下来。”
她将手里的钱还给南栀。
“我呢,是个寡妇,老伴儿过世得早,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现在也大了,在城里头买了房,成了家,工作也忙。
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几次,也就寒暑假的时候会将孙子送回来给我带上几天,平时也就我这个孤家寡人一个人在,多一个人在,还能同我说说话。”
南栀问道:“婶子,那你为什么不去城里头同你的孩子们住在一起呢?”
“住不习惯。”妇人说,一双眸子,视线将房间给扫了个遍:
“我啊,就想守着这个老房子,哪怕是就让我一个人住,我也愿意。”
鬼使神差的,她又问了一句:“婶子,你爱你的先生吗?”
妇人笑了一下:“咱们平常百姓家过日子,哪有那么多爱不爱的。”
她满是老茧的手落在南栀的头顶。
“小姑娘,你还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人这一辈子会经历许多许多的事,而爱情只是我们人生之路上,必不可少的一段经历,但并不是全部。
人啊,特别是女人,最该去爱的不是那个躺在你身边的人,而是你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爱,又怎么指望会有人来爱你呢!
小姑娘,等你到了婶子这个年纪,你就会懂了。”
目光呆呆的看向对面,到了她那个年纪她就会懂。
她觉得有一些讽刺,她连能不能将肚子里这一个平安给生出来都不知道,又哪里敢去想什么以后,想得多了,都是一种奢侈。
最终只微微一笑,淡声一句:“谢谢婶子。”
妇人说道:“你这孩子,那么客气干什么,老是谢过去谢过来的。”
说完,还是又端起矮柜上的那碗米汤:“快喝吧,还热着呢,喝完我再给你去盛。”
下意识的,她便又要说那个“谢”字,被她自己给硬憋了回去。
也不再与之客气,伸手接过碗,咕噜咕噜几口就喝了起来。
妇人见她那模样,拿纸巾给她擦嘴:“别急,别急,还有,还有。
小姑娘,婶子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米汤,管饱。”
之后又道:“你能晕在我家院门外头,也是老天安排的一段缘分。
是老天可怜我这个孤独的人,所以派一个人过来陪陪我,要说谢也该是我谢谢你啊,小姑娘。”
南栀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只将空碗拿给妇人:“婶子,麻烦你再给我盛一碗。”
“好。”
妇人转身,去往厨房,很快的就又盛好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米汤,端给南栀。
一面看着她喝,一面问道:“小姑娘,你的腿是怎么一回事?”
南栀将空碗递回给妇人,原以为这样的问题,她会难以启齿,但也只是淡淡的一笑,无比平静的说:
“之前不小心摔断了腿,后来又接了骨,恢复了一段时间,本来也快好了,但……”
祁时宴一来,这一条腿再一次的超负荷运转,再一次的扭到了骨头,怕是,这一辈子都难再好起来了,永远无法真正的如常人一般的……
“没事的,婶子,走路还是能走的。”
只是,却要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苦痛,这不算什么,她都已经习惯了。
慢慢的,什么都会习惯的,一切的一切,都会适应的。
妇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问她:“要不要再来一碗?”
南栀摇摇头,摸一摸自己的肚子:“不了,婶子,我吃饱了。”
妇人又说道:“我新腌的泡菜,新鲜的白萝卜,可脆了,要不要尝一尝?”
盛情难却,便将空碗递给妇人:“婶子,我想尝一尝你腌的菜。”
中午的饭菜,南栀烧火,妇人掌勺,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厨房里传来两个人的说笑声。
两个人,炒了一盘荤菜,一盘素菜,外加一份紫菜蛋花汤。
“你啊,也别婶子婶子的叫了,我姓张,叫张春娥,你啊,就叫我张婶就行了。”
“好的,张婶。”南栀夹了一块肉片到张春娥的碗中。
张春娥十分开心的吃着饭,转而扭头望向面前的女孩子。
“我小名叫囡囡。”
南栀说着,她还想说自己小时候爸妈就是这么叫她的,但想了想,没再多言。
手里拿着汤勺,往自己碗中舀了一勺汤。
尝了一口,嘴唇抿了抿,又舀了第二勺进碗中。
“张婶,这汤好鲜啊!”
张春娥窥她一眼:“这就是特意给你做的,喜欢就多喝一些,女人家怀孕,可不能亏待了自己,营养得跟上。”
南栀“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