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这些话,整整一天了,如鼓点一般敲在他的心上。
可他却有些搞不懂自己了。
到底他对莫雪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似乎很相信她,很依赖她。
他当她是一种精神支柱,不管自己在外怎么劳累疲乏,只要看到她,只要她在身边就感觉莫名的安心。
可有时候,他又觉得,那个该让他感觉安心温暖的人不该是她莫雪鸢,可该是谁,他又不知道了。
可莫雪鸢的话又提醒了他,三年了,她等了他三年,一个女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三年?
不管他有没有准备好进入一段全新的关系里,都该给她一个交代,不能再这么耗着了。
所以,工作完之后,他开车去了一处律师事务所,念念的抚养权也不能再拖着了,他今天回来,就是让南栀签字的。
祁时宴站在门口,环顾四周,南栀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换好拖鞋,他朝着她走过去。
女人的身上套了身宽大的睡裙,她身材中等,一米六三六四的个头,偏瘦,按理来说是能撑得起这身睡裙的。
可此刻,他就是觉得她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女孩。
是啊,她也不过才二十一岁。
此刻的南栀,脸红扑扑的,额头上,颗颗细汗密布。
祁时宴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这么热的天,她连空调都没开。
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他祁家,顶级财团,临安首富,差这一点电费?
挺拔的身躯蹲下,在茶几的抽屉里找出空调遥控器,按下,温度调到最低。
继续不动声色站在她身旁,南栀的手里还握着手机。
虽然手机屏幕是黑的,却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奇怪,这人什么时候对怀孕,保胎,胎教这些感兴趣了。
突然,那双黑眸,犀利的视线看向她的肚子。
他想起来半个月前两人在帝爵酒店包房内的疯狂。
难不成这女人…还在想着要靠自己的肚子来上位?
哼,她要是真的敢,那他也有的是办法将这颗自己亲自种下的种子亲手给拔掉,这个女人,他已经被她给算计过一次了,绝不允许再被算计第二次。
莫名的烦躁与愤怒充斥着他整个大脑。
偏,脑海里闪现着那一日两人在包房内的疯狂和缠绵。
该死的,他竟又有了反应。
大手便要去扯那睡裙的绑带,可手机里的声音让他觉得有几分扫兴。
一把夺过她手上紧握着的手机,点亮屏幕,一连输了三次解锁密码,都没有解开。
她的手机密码不一直都是他生日的月份加念念的生日月份吗?
什么时候改的,为什么改?
该死,她居然敢改密码。
并且改了密码却不告诉他。
怒意一点一点,直冲头盖骨。
“唔…唔…”
南栀是被冻醒的,不,准确来说是被痛醒的。
有人报复性的狠咬了她一口。
“祁…祁时宴?”
南栀支起脑袋,身子抖了一下。
祁时宴如一座山就立在她的面前,还是一座冰山,哦,不,雪山。
男人凤眸微眯,薄唇紧抿,居高临下地看着南栀。
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冰山,他的眼神冷漠得如同极地的寒霜。
他虽然还一个字都没说,可南栀却觉得像是有一根尖锐的冰棱,朝她扎了过来,直逼心脏。
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给贯穿。
“你…你回来了?”
心在胸腔中慌乱地跳动了一下。
她的目光有些躲闪,不敢长时间直视祁时宴那如冰窖般冷漠的眼神。
但下一秒,关心却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你吃饭了吗?”
祁时宴绷着一张脸,没说话。
仰着头,看向那张铁青着的脸:“喝酒了?”
“我去给你热点儿醒酒汤。”
她的话语急切中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触怒了眼前这座 “冰山”。
南栀起身,脚才刚一落地,就被一只大手给死死按住了膝盖。
那双眼中的寒霜更甚,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别在我面前装贤妻良母。”
霎时间,仿佛连空气都冻结了。
男人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南栀,他很想趁机问一问她为什么私自改密码,还有,为什么改了密码不同他说。
但他又无法直接这样问出口,更不能让她看出来,他生气,愤怒,是因为她背着他改了密码,而且改了密码没同他说。
就连祁时宴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改密码了吗,一个小小的密码,可他就是动了怒。
算了,他在心里想,他今天回来是要跟她谈念念抚养权的问题的,是要她在那张抚养权的协议上签字的。
而南栀,目光紧紧锁住眼前这个如冰山般的男人,心中隐隐一丝不安。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祁时宴这一次回来没那么简单。
好似有什么无知的风暴正在等着她。
这样的感觉是那般的强烈,越想心就跳得越快,那丝不安在心中不断蔓延开来。
她看着祁时宴,只觉得他如同一个无法捉摸的谜团,随时可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猜测,却又不敢确定任何一种。
一切都是那样的无法预料,她能做的就是等着风暴降临。
终于!
“把这个签了。”
男人将一份抚养权协议拍到了茶几上。
他的声音如同寒夜的冰霜,不带一丝温度:“只要你能放弃念念的抚养权,我可以满足你全部的要求,只要你提得出来。”
南栀的目光缓缓落在那份抚养权协议上,手指颤抖的将那一页纸拿到手上。
祁时宴贴心的给她递了钢笔。
那双眼,眼中盈泪,却是倔强的咬住了嘴唇,尽管嘴唇在微微发着颤。
半晌。
时间久到他觉得仿佛过去了半个世纪。
南栀手中的协议被一道重力拍回到了茶几。
“为什么?”
就那么迫不及待,那么迫不及待的要将我给扫地出门吗?
无尽的哀伤与绝望,如同一张被织得密密麻麻的网,一条又一条的白色丝线将她缠绕,她好不容易逃脱掌控,刚呼吸了一口气,又被他拖入深深的漩涡里,这一次,她再也看不清前方的路。
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一秒之后,手又松开,轻轻放在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
祁时宴,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已经怀了……
“我心中妻子的人选只有雪鸢。”
南栀“哦”了一声,手中的钢笔还回给他。
祁时宴探究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就只是“哦”,怎么这么的平静?
“那你…”南栀犹豫了一瞬,还是又问:“会和莫雪鸢领证结婚吗?”
“是先订婚。”
她又“哦”了一声,满不在乎的模样,余光浅浅扫他一眼。
他同谁结婚,订婚,领证,跟他都没有关系,那是他的自由,她无法干涉,更阻止不了。
可他为什么偏偏一定要同她争念念,一定要让念念喊莫雪鸢妈妈。
心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南栀在心里问自己,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不在意他是不是回家,不在意他同谁在一起,也不在意她同谁领证结婚。
她真的,一点,一点,一点都不在意吗?
如果真的那么不在意,为什么,此刻。
此刻的这一颗心,会这么的痛呢?
他说的每一个字,冷淡冰冻般的神情都像是一把利刃,刺痛着她的心。
南栀不会知道,在她假装满不在意说出来的那一声“哦”之后,祁时宴充满探究的目光便再没从她是脸上移开过。
此时此刻的南栀,也让他看不懂。
那双眼,目光紧紧锁住南栀,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端倪,可……
她不是一直都想要跟他去领证吗?
不是一直都想要做他真正的妻子吗?
她费尽心思,耍尽手段都没得到的东西,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取代了,就一点都不难受?
不沮丧,不崩溃,就连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
他从她的眼中也看不到一丝的愤怒。
真的就那么的平静,已经无欲无求了?
不,这不是南栀,至少不是他潜意识里所存在的那个南栀。
南栀的那只手还停在小腹那处。
孩子啊孩子,妈妈到底该不该将你给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可你已经来了。
你的到来,又将我给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往前走,是悬崖峭壁,往后退,又有洪水猛兽。
你啊你!
“祁时宴,我可以离开祁家,给你和莫雪鸢腾位置,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补偿,我只要带走念念。”
她试图同他谈判。
“南栀!”
祁时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那张脸更加的阴沉:“念念她姓祁。”
一句话成功堵了她的嘴,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怎样才能与他去争论。
是,念念姓祁,而她……
整个祁家,只有她是个外人,她没有同他谈判和争夺的资格与权利。
可她,生了念念。
“我祁家的孩子,我认,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小小姐,我不认,她就是遭人非议的野种,无人认领的私生子。”
男人凤眼微抬,下颌线条紧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菲薄唇瓣自唇边轻轻晕开一抹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南栀,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失败者。
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姿态慵懒却又充满了压迫感。
“算了,我说不过你。”
她像是一个挫败的小丑,更像是一只气球,充气充到了一半,未被针给扎破,却先自己漏了气。
“但今天这个字,我不签,实在不行的话就打官司吧!”
“南栀,我劝你别闹,再这么下去,我向你保证,你什么都得不到。”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背对着背,沉默。
一阵缄默之后。
祁时宴开口:“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
南栀问:“为什么是一个月?”
“下个月二十五,是个黄道吉日。”
她又“哦”了一声,心里吃了黄莲一般,却还是嘴硬:“那我祝你,喜得娇妻。”